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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妃的化学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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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页)

南胤王朝的冬夜,寒风刮过青灰色的宫墙,将檐角残雪卷成细碎的冰粒,砸在窗棂上簌簌作响。宫城最西侧,毗邻废弃掖庭的“静思院”内,沈言在一阵撕裂般的头痛和刺骨的寒意中猛地惊醒。

入眼是模糊的黑暗,唯有破窗外漏进几缕惨淡的月光,勉强照亮低矮的、布满霉斑的房梁。一股混合着陈腐灰尘、未散尽的劣质炭火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酸馊气息钻入鼻腔,呛得他胃里一阵翻搅。这不是他的实验室,没有无菌环境特有的清冽,没有仪器运转的低微嗡鸣。

“还没死透?”一个粗嘎嘶哑的老妇声音猛地刺破沉寂,伴随着门轴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道干瘦黑影堵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盏昏黄油灯,光线跳跃,映出一张刻薄的脸。“撞了下柱子就装死躺了两天!真当自己还是什么金贵人儿?不过是北边送来的玩意儿,比咱家这老货都不如!”

记忆碎片如冰锥狠狠扎入脑海——现代药物化学博士沈言,实验室意外爆炸后,竟成了北燕战败后送至南胤为质的废太子伴读,同名同姓的沈言。因原主试图为失势的太子辩解,触怒宫人,被推搡撞柱,一命呜呼。

那婆子几步上前,冰冷粗糙的手直接掀开他身上那床硬邦邦、散发着潮气的薄被,将一套灰扑扑、同样散发着馊味的粗布衣裤摔在他身上。

“滚起来!浣衣局堆积的宫人衣物都快发臭了,今日刷不完,仔细你的皮肉开花!”

婆子骂骂咧咧地走了,油灯的光晕摇晃着消失在廊下。

沈言咬着牙,忍着眩晕和恶心,摸索着套上那冰冷黏腻的衣裤。布料粗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战栗。他环顾这间陋室,四壁空空,只有一榻一桌,墙角堆着几卷散乱的竹简,积着厚厚灰尘。

推开那扇几乎要散架的破门,寒风扑面,如同冷水浇头。小院里积雪未融,一口破缸结着厚厚的冰,旁边堆积如山的脏污衣物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味。几个值夜的粗使太监缩在唯一能避风的廊角,揣着手,投来麻木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轻蔑的目光。

“哟,咱们的‘读书郎’终于舍得醒了?”一个年轻些的太监怪声怪气地笑道,朝他脚边啐了一口,“赶紧的!别磨蹭,这堆刷不完,今夜就别想歇!”

沈言沉默地走到那堆冻得硬邦邦的衣物前,将手浸入旁边破木桶里的冰水中。刺骨的冷痛瞬间窜遍全身,手上早已存在的冻疮和裂口被冷水一激,痛得钻心。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哼出声,只是埋头,机械地开始搓洗。

胃里空空如也,寒冷从每一个毛孔钻入,四肢逐渐麻木。廊下太监们的讥嘲断断续续飘来,谈论着宫里最新的赏赐,抱怨着天气,字字句句都不离对他的鄙夷。

“……北燕都没了,那废太子听说在那边都快咽气了,这伴读连条狗都不如……”

“……读几卷破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在这儿给咱们刷马桶……”

沈言充耳不闻,全部意志都用来对抗寒冷和维持动作。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灶房方向堆放的垃圾上,那里有烧剩的草木灰,也有被弃置的、已经发哈的油脂残渣。化学式在脑中无声流淌:皂化反应……油脂……碱……最简单的清洁剂……

忽然,一阵极轻微的环佩轻响与脚步声自院门外传来,不同于太监们的沉重或婆子的虚浮,那脚步声稳定而轻巧,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韵律。

廊下的太监们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噤声,慌慌张张地跪伏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沈言动作一顿,抬起头。

一盏精致的羊角宫灯渐近,柔和的光晕驱散些许黑暗,照亮一双绣着银丝云纹的软缎宫鞋,月白的裙裾,以及一件裹得严实的银狐斗篷。执灯的女子云鬓轻绾,面容大部分隐在斗篷的阴影与光晕之外,唯有一双眼睛,沉静清冽,如同浸在寒潭里的墨玉,正淡淡扫过院内狼藉不堪的景象,最终,落在他浸泡在冰水中、红肿溃烂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