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八回 皇后（第1页）
看书阁『wWw.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古夷，我的好古夷，”皇后将斗篷的兜帽褪下，露出了自己的面容。她比古夷年轻了二十岁，但看起来年纪却好像没差多少。一点也称不上美，但浓黑的眉毛下，有着一双靺古人少有的、又圆又大的眼睛，内疚地、心酸地却又深情地望着她从前的情郎。一难过起来，额头挤出许多这年纪不该有的皱纹。“你不会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有多么想你，但是，求求你不要再靠近我。我现在不只是一个男人的妻子，更是一个国家的皇后，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率性而为的姑娘了。过去我们曾做过一些荒唐事，我把它们当成最宝贵的珍珠，锁在心里最深处的宝盒里，什么人都无法从我这儿夺走。但是，现在…噢！长生天为何要这么折磨人？”
她苍白的脸上滚下两行热泪，像承受不住般往后跌了一下，同样也是满脸泪痕的蒙根琪琪格连忙把她扶住。
“公主殿下？皇后殿下？还是努伊儿？俺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叫妳了。”古夷慌了，有些不自在地说：“俺四年前早该在汗八里被车裂而死了。恬不知耻地留着一条命，就是要再见妳一面。妳放心，只见一面就好，好好再看一次妳的容貌，再听一次妳的声音，其他什么事也不做，俺已经心满意足了。现在，就算被芒哥帖木儿的宿卫兵捉住，立刻五马分尸，俺也会含笑赴死。”
“噢！我的古夷，请你别再说这些让我心碎的话，我求求你！”在蒙根琪琪格搀扶下，矮小的皇后又站了起来。“天下再没有什么事，比你受到伤害更伤我的心的。我能活到今天，都是因为每夜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星辰，告诉自己你也同时在欣赏着同一片夜空，才能一直坚持下来的。你如果死了，就像你的歌一样，我的世界也要跟着毁灭。”
在一望无际的冰湖边，偌大的一个古夷已经泣不成声，而两个女子也低头抽啜。
“古夷，我命令你，你要好好活下去。”但努伊儿的语气更像是恳求。“离开这里吧，回兀国去！这场战争不关你的事，诺夫哥罗德不关你的事，大汗想做什么也不关你的事。你走了，活着，我就觉得你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但你如果继续留着，大汗一定会处心积虑杀掉你。”
“杀俺？”古夷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抬起了他线条刚硬的脸孔。“他已经夺走了俺的一切，还不满足？还想置俺于死地？”
“不要小看一个丈夫的嫉妒心。”蒙根琪琪格说：“虽然大汗有许多的嫔妃，但皇后毕竟是正妻，而且贤德，深受他的宠爱和信任。但是你大闹汗八里的事，整个金鞑汗国谁人不知？一般做丈夫的面子尚且挂不住，何况是一国大汗呢？唯有杀了你，才能解恨，此是原因之一。其二呢？”她停了一下，皱起眉头问：“你干嘛和那个专杀龙念八纛儿的阿武乱混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这人恶名昭彰吗？这汉人杀了我们多少靺古人？几个龙念八纛儿都死在他的手里，宝器也都被他拿走了。他到底想干什么？从荣国千里迢迢跑到这里，难道想连咱大汗的宝盔拿走吗？真是可怕！”
“俺欠他一条命。”古夷说：“而且那些龙器本来就是人家汉人的，他只是来讨回去而已。”
“连你也这么说话？”蒙根琪琪格捂着自己的嘴，表示难以理解。
“阿武乱救了你，让我们能再见这一面，我感谢他。”皇后从沈甸甸的袖子里伸出又小又白的手，示意女官别再说了。“总之赶快走，如果你在乎你的朋友，就赶快把他们也带走吧！诺夫哥罗德会变成一片废墟，我不希望你们留在那里。”
“不可能的，阿武乱一定会留下来的。”古夷说：“他要杀孛花，还要取回最后两件龙器——龙盔和火剑。”
“火剑在红骑士手中，龙盔是咱家大汗的。”蒙根琪琪格生气地说：“难道他真想杀大汗不成？”
“如果有必要的话。”
“十户大人，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希望自己的大汗被南人杀掉吗？”蒙根琪琪格惊异地看着古夷，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他了。“你还算是靺古人么？”
“首先，他不是俺的大汗。其次，他是夺走俺一生至爱的仇人。”古夷冷冷地说：“如果有机会，俺也会亲自手刃他！”
“古夷！住口！”努伊儿往前走了一步，抬起头看着古夷。愤怒的眼神里隐忍着请求的泪光。“当初拆散我俩的人不是他，而是兀百烈汗！芒哥帖木儿是一个仁慈、开明的大汗，也是正直、善良的丈夫。他对我很好…”
“努伊儿…妳变心了吗？”古夷惶恐地问。“妳不爱俺了么？”
“我没有！”皇后啜泣起来。“但是，我也爱他…我不许你伤害他！”
这句话像是一重拳击中古夷的心脏，半晌说不出话。
“所以，”蒙根琪琪格叹了口气。“十户大人，你听到皇后的话了。今夜之后，皇后不会再见你了。希望你能遵照皇后的意愿，赶快离开诺夫哥罗德。”
“俺明白了，俺不会再来了，但俺也不会离开。”古夷哽咽了，他像战败般地垂下头。“在这个世上，俺孤身一人，搜龙军就是俺的家人，俺不会弃他们而去。阿武乱如果要帮诺夫哥罗德抵抗金鞑军，俺会和他并肩作战。”
“阿武乱阿武乱，不知道这南人给你吃了什么迷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护着他！”蒙根琪琪格想要破口大骂，却又怕引起营区的注意，只好压低声音说：“难道他真以为自己是龙念速烈士？大汗早就知道他的企图，四色骑士和孛花大人知道怎么对付他。”
“孛花？呵呵，我们的手下败将。他在报达都被我们击败，才逃到这里来的。”古夷不屑地说：“应该要担心被干掉的是他自己，自从没了死灵法师助阵，他就搞不出什么名堂了。阿武乱龙器愈来愈齐全了，一个人的战力相当于一支精兵大军。”
“龙器龙器，就只准你们有龙？”蒙根琪琪格抬高了下巴。“等孛花大人带咱家大汗找到湖底冰龙，你们就知道谁厉害了…”
“住嘴！琪琪格。”皇后打断了女官的话。
古夷还是听见了，他愣了一下。“什么湖底冰龙？”他追问道。
努伊儿撇过了脸，不愿说。
湖边刺骨的夜风中，她感觉得到古夷炙热的鼻息，也想像得到他盯着自己时那急切、坚定的眼神。
她了解这个男人，也还深爱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