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回妖现（第2页）

也或许这样的银刹女才是真正的银刹女、或许混乱的京城才是真正的京城、而或许亡国前夕的荣人，也才是荣人真正的样子！

阿武乱紧闭着双眼，抓乱了自己的白发，无法舒解这种扭曲暴乱的思绪。

城门前逃难的人们、七柳亭里激辩互骂的人们、巷子里淫靡的人们，全是自己的同胞，跟自己一样，全是荣人，而且是全国首善之区——京师的荣人！

这些人一个个化成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不是四散奔逃，就是互相伤害，或者什么也不做，荒诞准备迎接末日！

“干！”

阿武乱大叫一声，双镫一夹，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在晕红的窄巷里策马狂奔。

雪沐马在窄小的巷子中好像撞倒了人，背后传来几阵哀嚎与叫骂。阿武乱理也不理，因为他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在这儿待下去了。

阿武乱骑马冲出闷暖晕红的众乐坊，立即又被寒冷黑暗所吞没。

当眼睛习惯黑暗后，阿武乱发现眼前是一股巨大的难民流！

这些人一家挨一家，缓缓移动着；他们叫喊着，呼唤着什么人；有些人叮咛另一些人，有些则咒骂着另一些人，许多动弹不得的人索性聊起天来，四处都有婴儿的哭声，偶尔听得到点细细的小孩玩闹声。这些声音在阿武乱脑海里不断扩大回响，使他头晕。

这时，人群中似乎起了争执。原来有人发现一辆载着一整家突齐人的马车也混在出城的队伍之间，于是群情激愤，将那全身发抖的、倒楣的、脸色苍白的突齐商人从车上扯下来，在他老婆和女儿面前，把他当成靺古人打了个半死。在那种气氛中，虽然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代罪羔羊，但就是忍不住要上前打他。或许就是为了看这个热闹，另外一群人衍生出另一个争执：为了一部牛车撞倒了一顶轿子，也开始大打出手。一边是赶牛车的一家五兄弟；一边则是四个轿伕，双方都拿着棍棒凶狠互殴了一顿，几个人挂了彩；还有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手抓着车边的横木，但身体却瘫在轮子边，地上全是血。

四周的人，有的匆匆避开这些血腥的场面；更多的是围成一圈，津津有味地观看着，交通陷入瘫痪，后面的人动弹不得，叫骂得更大声了。

阿武乱漠然望着眼前的混乱。

“你发什么疯呀，阿武大侠？巷子那么窄，还冲那么快，你知道你的马撞到人了么？”银刹女上气不接下气追了出来，抱怨到一半，打架的画面立刻转移她的注意力。“唷嗬，有人打架耶，阿武大侠不过去排解一下么？”

阿武乱张开口似乎要说什么，但马上就放弃了。看着这些同胞，一听到兀兵来了便吓得全身发抖，互相残杀时就无比英勇，他觉得万念具灰，手脚一点也提不起劲，浑身出奇懒散。

他脚跟轻轻踢了一下马肚，雪沐马便驮着他离开打架现场。

“大荣会亡么？”银刹女从后头赶上，与他并排骑着。

阿武乱盯着银刹女看，从她现在的脸上一点也找不回刚才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了。“妳…说什么？”他呆呆地问着。

“哇，大美女在跟你说话，你还心不在焉喔？我看你太好命了。”银刹女有点懊恼。“我说呀，你觉得你这国家还有没有救？”

“我不知道。”阿武乱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这个夜晚跟常城决战之前的那一夜一样令人不舒服，甚至更不舒服。“也懒得知道了。”

常城之战的时候，他只想过自己可能会战死，却没想过国家真的会灭亡。

或许那时候觉得，就算一个常城被攻破，南荣还有千千万万个常城，靺古人没这么容易能得手的。

但愈往南走，这样的自信便愈来愈少。

尤其是现在，看到京城还没开战便陷入这样的混乱，他不得不相信：荣朝，是真的快亡了！看书阁『m.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