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僧头(第3页)
“又一座岛?说来说去,我都搞不懂你是什么人了呀!老复杂。”甄雨茉虽这么说,但这男人复杂的家世还是让她十分感兴趣。“那么,你是援军啰?”
“如果一个人也能算是援军的话,那我应该就是了。”阿武乱补充道:“我半夜才进城的。”
“不是天亮就开战么?你半夜还敢进城?”
“我就是特地来打这一仗的。”
“脑子坏塌了。”甄雨茉眯起眼,迷惑地望着这个男人。“真是憨呀!干嘛进来送死?”
“我没死啊。”
“没逃出城去都还不算,能活着出去才算数。”甄雨茉小声说:“现在满城都是靺古人,咱们怎么办?”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妳出城去。”阿武乱虽这么说,但似乎自己都没什么把握,于是用更重的语气补充一句。“誓死也要把妳送出城去。”
“唉,你们这些当兵的,动不动就要誓死这样誓死那样,老讨厌的。”甄雨茉严肃地纠正他。“如果要出去,也得我们两个人一起出去,活着出去。”
他们一路走,一路小声交谈,直到曙光从东方出现。
太阳又一次升起,按照它既定的时间与方位,并没有因为这个世界少了一座城池而改变。
晨曦中,两人终于骑进西城区。
这里离最后决战地——西水关已经相当近了。
整个西城区已经烧成一大片废墟,空气弥漫着人肉焦味与死尸肚子流出来的屎尿味。两人突然没了说话的心情,静静前进。
附近的靺古兵都不见了,不知道全跑到哪里去。他们没再看到任何敌人,甚至是任何活人。
放眼望去,满满都是死人。
阿武乱从来没看过、或者想像过一座城市里,能摆着那么多的尸体。
士兵的、平民的、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小孩的、赤裸的、烧焦的、完整的、不完整的,难以计数的死人流出来的血液,在街道流出一条浅浅的、浓稠的血河。
两人骑着马,像是涉水一样走在血河中,马蹄上的毛全被血水溅红。
“徐…徐。”阿武乱拉拉缰绳,停住了马。
虽然尸体到处都是,不过有几个人的死状特别引起他的注意。
这些尸体全被反绑双手,在一座牌坊下面对面跪成一圈,共十来个,全部穿着僧服僧鞋,应该都是和尚。其中一人被一根旗杆从后背戳进前胸,杵在地上。旗杆上挂着一面烧掉一半的土黄色大旗,还可以辨认出旗子上写着“降魔”两大字。
“天宁寺的师父们。”甄雨茉叹了口气。“月初时才进城助战的,看来也全死了。”
“僧兵。”阿武乱拉住缰绳,翻身下马。“大荣有难,和尚们不忘自己荣人的身分,弃了修行,插手俗事,还开杀戒,实在可敬。只是一路走来,咱死尸也看了不少,但这一群很不同。”
听他这么一说,甄雨茉又仔细看了一眼。
僧兵们都没了脑袋,十几颗剃了光头的首级全落在尸体围住的小圈圈里面。
照理说,这也没什么奇怪,靺古兵也是相当时兴砍人头的。
问题是:这些头不是砍下来的,而是被人用箭,一颗一颗射下来的!
每颗头颅后脑勺都插着一枝箭,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