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若向阳又何惧忧伤-悄然军训终需别（第1页）

李玉却仍坐在原地，有些发愣。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杰的模样——他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下垂，递给别人文具时总是多带一份，体育课后会把水分给忘记带水的同学……长这么大，她确实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男生。

“小玉，该回家了。”

李杰的声音突然从身旁传来。李玉抬起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下楼。她凝视着他挺拔而散漫的背影，仿佛在审视一位天外来客，既熟悉，又陌生。

忽然间，她像是灵魂回位似的开口，试图用最寻常的话题掩盖内心的波澜：“李杰，军训是不是太摧残人了？我都快挺不住了，真想跟老师请假。”

她努力将徐咏那些话推出脑海，声音放得轻快，甚至带点儿撒娇的意味。

李杰却一本正经地回答：“大哥，我说你要是不想给咱老李家丢脸，就咬牙挺住。”

“喂，”李玉忍不住抗议，“你能不能别老是叫女生‘大哥’？”

“哎呦，叫习惯了嘛！咱们不都是哥们吗？”李杰笑嘻嘻地转过头来，眼神明亮，“在我这儿不分什么男生女生！再说了——”他故意拉长声音，打量着她，“你也不算女生啊！”

“那我算什么？”李玉挑眉。

“你啊……”李杰故作沉思状，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不知为何，李玉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不跟男生一起玩？”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慌忙瞥了李杰一眼，歉意地吐了吐舌头。

李杰似乎对这个问题格外敏感，他目光在李玉脸上来回扫了几圈，下眼睑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转而蒙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懊恼，那神情里还掺杂着几分李玉从未见过的颓丧。

李玉以闪电般的速度转移了话题，声音轻快得像一阵掠过湖面的风。

“司机，到停车场了，去开车吧！”

李杰推着车，步伐沉重得仿佛每一步都踩在绵密的沙地里。他整个人像被烈日晒蔫的茄子，连肩膀都微微垮了下来。但正如弹簧总有回弹之力，不过片刻，他那张脸上又渐渐漫起了熟悉的笑意。他转过身，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请准备好，我可要开车了。”话音里漾着他一贯的轻松，仿佛先前那一瞬的低落从未发生。

李玉坐在后座，一时语塞。后悔与困惑像藤蔓般交织缠绕着她，一路无声。车窗外流转的夜色模糊成片，她甚至不记得是怎么和李杰一起走进院子的，也不记得是否道过晚安。只有他最后那个笑容，像枚温柔的印记，悬在记忆的缝隙里。

第二天下午，军训的哨声划破燥热的空气。教官组织大家围坐成圈学唱军歌——女生在内，男生在外。仿佛命运刻意编排，徐咏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李玉的身后。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唱《打靶归来》。”教官的声音洪亮而干脆。

底下几个男生顿时笑了起来，互相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这一方的少年总是贫嘴又活泼，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

“八百年前就学过了！”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调侃。

“那好，”教官也不慌，早就摸透了他们的套路，“你们男生给我唱一遍。”他表情严肃，却掩不住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教官你也是男生，你也要一起唱！”徐咏的声音清亮地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俏皮。

“哎，真拿你们没办法，”教官终于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一起唱吧！”

军训的日子总让人觉得漫长又辛苦，每个人都在数着日历等待结束。可当真到了检阅那天，时光却仿佛突然加快了脚步，如流沙般从指缝间匆匆溜走。人总是如此，在盛夏时怀念冬日的清冽，到了深冬又向往夏天的炽热。我们似乎总是在即将失去时，才学会留恋，才懂得珍惜。

同学们围着教官，动情地唱着周华健那首《朋友》，许多人都红了眼眶，甚至有人哽咽得发不出声音。那一刻，离别与友情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温柔的网，笼罩着每一个人。可就在这样煽情的氛围中，李杰和李英却不见踪影。李英本来就没参加军训，他的缺席似乎情有可原，但李杰呢？他为什么也没来？李玉心里始终绕不过这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