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4页)
在爸爸和外婆日复一日的陪伴下,妈妈的情况好转了。
她不再对着空气说话,不再疯狂地购买草莓雪糕,也不再抗拒靠近冰箱。
那个冰箱后来被爸爸换掉了,换了一个没有任何记忆负担的新冰箱。
她甚至开始重新触碰芭蕾。
她开始像初学者一样,从最基础的压腿、开肩做起。
疼痛让她龇牙咧嘴,肌肉的酸胀让她夜里难以入眠,
但她没有停下,我也始终陪伴着她。
渐渐地,她的身体找回了些许记忆。
动作从生涩到流畅,舞姿从僵硬到灵动。
她开始参加一些小型的演出,然后是一些地区性的比赛。
媒体的报道回来了,带着唏嘘和惊叹。
“昔日芭蕾女王涅槃重生”,“艺术战胜悲剧”之类的标题见诸报端。
她重新声名鹊起,甚至比当年更甚。
爸爸和外婆看着她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他们以为,她终于走出来了,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支点。
只有我,飘在她的影子里,能看到她每次完美谢幕时,那深不见底的疲惫。
最大的国际赛事来临了。
那是她职业生涯未曾触及的顶峰,也是无数舞者梦寐以求的荣耀。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她加冕的时刻。
比赛前夜,她拒绝了所有的采访和排练,对爸爸和外婆说:
“我想去看看悠悠。”
墓园很安静。
我的墓碑很小,很干净,上面刻着“爱女赵悠悠之墓”,还有一张我四岁那年笑得一脸灿烂的照片。
妈妈穿着一身黑色的练功服手里没有花,只拿着一根小小的的草莓雪糕。
她在我墓前蹲下,伸出手,拂过照片上我永恒定格的笑容。
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只是那样静静地抚摸着,仿佛能透过石头,触碰到我早已消失的温度。
风掠过,带来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她就这样呆了很久,很久,久到要与这墓碑融为一体。
最后,她轻轻拆开了那根草莓雪糕,将它放在我的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