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英雄】(第1页)
战争的硝烟消散三个月后,南风镇的石板路已重新铺得平整,新补的城墙砖缝里长出了嫩绿色的细草芽,银蹄工匠的工坊烟囱每天飘着淡青色的烟,星辰花田则铺成了一片温柔的浅紫海——连曾经躲在地窖的居民,都能在傍晚搬着木凳坐在门口,看着发光的蝴蝶绕着新栽的橡树轻轻飞。
重建工作基本完成的这天,广场中央的纪念碑正式落成:
碑身是温润的白色,正面“以光为念,共守家园”的刻字镀了层淡金,在晨光里泛着柔光;背面工工整整刻着所有牺牲者的名字,从橡木老兵到第三团的32位独角兽,每一个名字旁都缀着一朵小小的星辰花浮雕,花瓣纹路清晰得像刚绽放的模样。
晨光里,居民们陆续聚到广场:士兵们穿着熨烫平整的铠甲,银甲泛着淡光;工匠们擦去了蹄尖的木屑,蹄尖还带着木头的清香;连孩子们都捧着自己折的纸花——有星辰花形状的,有蝴蝶形状的,安静地站在后排,没了往日的喧闹。
博瑞克团长带着第三团的成员守在纪念碑两侧,他们的银蓝披风在风里轻轻晃,蹄边放着铺了丝绒的木盒,里面是准备授勋的勋章——每枚勋章上都刻着一只展翅的蝴蝶,翅膀上细细刻着“守护”二字。
“各位南风镇的居民,”暮光闪闪走上石阶,角尖悬着暖紫微光,目光扫过满场带着期待的脸,却在瞥见台下那个空着的位置时,眼底掠过一丝轻浅的了然,“今天,我们站在这座纪念碑前,既是为了纪念那些用生命护住家园的伙伴,也是为了告诉他们:我们守住了南风镇,也建成了他们想看到的、满是生机的模样。”
广场瞬间静了下来,风裹着星辰花的淡香掠过碑身,几只蝴蝶轻轻落在刻着名字的碑面,翅膀轻颤,像在悄悄触碰那些逝去的身影。
暮光低头看了眼蹄边的笔记册,封面已被翻得有些软,里面夹着一张辰曜紫曦发来的星象图——纸上用淡紫墨水标注着“南风镇上空星轨平稳,适宜举行纪念仪式”,她轻轻合上册子,声音温和却坚定:“这三个月,我们补好了城墙,架起了工坊,让星辰花重新铺满田野,这些不是某一匹小马的功劳:是守城门的队长带着士兵们日夜巡逻,仔细排查黑魔法残留,不让一丝暗影靠近镇子;是银蹄工匠带着学徒们赶工,连暴雨天也没停工,让大家早日住回温暖的石屋;是博瑞克团长和第三团的伙伴们,用魔法一点点修复被破坏的防御阵,让镇子重新有了安全屏障——还有很多默默付出的小马,比如辰曜紫曦,她在小马谷的天文台盯着星轨,提前算出雨季的洪水时间,传过来的每一份数据,都帮我们避开了重建路上的阻碍,少走了很多弯路。”
台下响起轻轻的掌声,没有往日的热烈,却满是真诚:守城门的队长挺直了背,肩甲绷得更紧了;银蹄工匠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嘴角却带着笑意;孩子们也跟着轻轻拍蹄,纸花在蹄里晃了晃。
暮光抬蹄示意安静,声音沉了沉,带着对牺牲者的敬意:“但今天最该被记住的,是纪念碑上的这些名字。他们没能看到今天的南风镇——没看到城墙补好,没看到星辰花开,没看到孩子们笑着追蝴蝶——却用生命换来了我们的安稳。现在,我们进行授勋与追授仪式,让这些为家园付出的伙伴,都能被铭记。”
博瑞克走上前,从丝绒盒里取出第一枚勋章,递给守城门的队长:“表彰你在城门守卫战中,带着士兵们用身体顶住缺口、守住最后防线的勇气,授予‘家园守护者’勋章。”
队长接过勋章,金属的凉意贴着蹄心,他深深鞠了一躬,目光望向纪念碑上的名字:“这枚勋章,不属于我一匹小马,属于所有没能站在这里的弟兄。”
接着是银蹄工匠,博瑞克将勋章递到他手里:“表彰你在战争期间连夜改造武器、重建期间带领学徒赶工的付出,授予‘家园建设者’勋章。”
银蹄工匠接过勋章,蹄尖轻轻摸过蝴蝶纹路,眼里满是感激。
然后是第三团的成员:博瑞克从木盒里取出三十二朵用星辰花编的小花圈,递给身边的独角兽士兵,声音轻了几分:“这是追授给我们团三十二位牺牲兄弟的‘勇气纪念花圈’,他们用魔法护着粮道、撑着防御阵,从未后退过一步。”士兵们捧着花圈,轻轻放在纪念碑前,每放一个,都对着名字低声说一句“我们没忘”。
暮光走上前,用暖紫魔法托起最后一个大花圈——花圈是用新鲜的星辰花编的,还沾着晨露,轻轻放在纪念碑中央:“这是给所有牺牲伙伴的纪念,愿星辰花的香气,能陪着他们看看现在的南风镇。”魔法散去时,蝴蝶们绕着花圈飞了圈,像在致敬。
“最后,”暮光的目光再次扫过台下,停在那个空位置上——那里铺着干净的丝绒垫,本该是午夜闪闪的位置:作为战争期间临危受命的代理统领,她本该站在这里,为最勇敢的士兵授予最高荣誉的“勇气勋章”。
“我们本该请午夜闪闪为大家授予‘勇气勋章’,但她今天没能来。”
台下传来轻轻的议论声,有小马带着疑惑探头看那个空位。博瑞克却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对身边的士兵说:“她肯定是去了北坡。”
暮光听见了,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理解的温柔,像在跟大家解释,也像在跟纪念碑上的名字诉说:“午夜没有缺席,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纪念那些伙伴。半年前战争最胶着的时候,前线指挥层出现缺口,她临危受命接过代理统领的职责——那时候她白天带着我们筑魔法屏障、守粮道,常常忙得连热粥都顾不上喝;夜里还会悄悄去战场遗址,蹲在废墟里找没能带回的伙伴的遗物,哪怕只是一片铠甲碎片、一根断掉的法杖,也会小心包好收着。”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北方,像是能看到北坡的景象:“现在仪式在这里举行,她大概是去了北坡的烈士墓地——那是我们后来为牺牲伙伴立的衣冠冢,当初她没能亲自带回来的三位士兵,就葬在那里。这阵子她总悄悄去:要么带一束刚摘的星辰花,放在墓碑前;要么蹲在墓碑旁,用蹄尖轻轻擦去碑上的灰尘,像跟老伙计聊天似的,说着镇子的变化。”
“今天这样的日子,她肯定想亲自去说说话,告诉他们南风镇现在很好:城墙补好了,星辰花开了,孩子们能安心追蝴蝶了——我们也没忘了他们,永远都不会忘。”
——
南风镇夏季的雨是狂暴的,像被狂风扯散的铅丝,狠狠砸在新铺的石板路上,溅起细碎的泥点;又抽在北坡烈士墓地的青草上,把草茎压得贴向地面,连空气里都裹着雨珠砸落的闷响。
暗紫色小马就坐在三块并排的墓碑前,后背抵着最中间那块刻着“卡姆”的石碑,任由雨水顺着鬃毛往下淌,在蹄边积成小小的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