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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兵连黎明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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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遗书·无声的誓言(第4页)

爸爸的高血压需按时服药,定期复查,切勿劳累。妈妈的关节每逢阴雨天便会不适,记得保暖,我买的护膝放在衣柜的第二个抽屉里。

三、

望你们能彼此扶持,保重身体,保持乐观的心态。闲暇时,可以出门散心,与老友相聚,切勿因我之故长期沉浸在悲痛之中。健康、平安、快乐地度过余生,是女儿对你们最大的,也是最后的期盼。

四、

不必为我设立特别的祭奠,亦无需常常挂念。若思念,便望望星空吧。女儿或许已化作星辰,永远守望着这片我们深爱的土地,守望着你们。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女儿此生,能身着警服维护正义,能披上黑甲保卫家园,已觉圆满,并无遗憾。

永远爱你们的女儿:琪琳

于巨峡号,战备之夜”

她的笔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令人惊叹的工整和清晰,每一个字的间距、大小都几乎一致。语气冷静、克制,条理分明,甚至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疏离感。然而,在写到对父母身体的叮嘱、特别是提到那副护膝时,笔尖有极其细微的停顿,墨迹在那个字的收尾处,留下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略深的圆点。这封遗书,是一位优秀警察在生命终点前,提交的最后一份逻辑严谨、细节周全的“工作报告”,但在那冰冷的格式之下,是女儿对父母滚烫而深沉的爱与牵挂。写完最后一个字,她轻轻吹干墨迹,仔细检查一遍,然后才郑重地将其折好,放入信封。整个过程中,她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水光,迅速被她强行压下。

【瑞萌萌的遗书】

与琪琳舱室的井然有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瑞萌萌那里。信纸被她揉皱又铺开,上面满是泪痕和涂改的墨团。她趴在桌子上,瘦小的肩膀不停地抽动,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舱室里回荡。笔对她来说,比世界上最重的刀还要难以拿起。

“哥……哥哥:

我……我好害怕……呜呜……

哥哥,你在哪里啊……萌萌好想你……这里好大,船外面都是黑乎乎的海水,我……我有时候晚上会做噩梦,梦到掉进海里,怎么也游不上来……

哥哥,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坚强,要好好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可是……可是我食言了。我现在在这里,穿着这身厚厚的、硬邦邦的衣服(他们叫黑甲),每天都要训练,跑得好快,跳得好高,还要学怎么用一把好大好大的刀……我……我一开始总是摔跤,跟不上大家,他们都好厉害……小伦哥会飞,蔷薇姐会一下子消失又出现,冷枫大哥的剑舞起来像光一样……只有我,什么都做不好……

哥哥,我不是不想读书了,我真的好想好想回到教室里去……我想念同桌小芳,想念王老师……我藏在枕头底下的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我有时候会偷偷拿出来看,看着看着就想哭……那是我和哥哥你的梦想啊……

可是……可是那个叫阿杰的长官,还有杜将军,他们说,现在有很坏很坏的外星人要来打我们,很多人都可能会死……他们说,我身体里有一种力量,可以保护大家。哥哥,你说过,咱们虽然穷,但不能没良心。如果……如果我真的能帮上忙,能保护像哥哥你这样的好人,那……那萌萌就不能躲起来,对不对?

我现在……现在比以前厉害一点点了。虽然还是怕,但训练的时候,我会拼命想着哥哥你的话,想着不能给咱们老瑞家丢脸!我……我拿刀比以前稳了,也能跳得更高了。冷枫大哥偷偷教过我呼吸的方法,说紧张的时候就试试,好像……好像有点用。蔷薇姐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我有一次训练受伤,是她背我回去的……他们,其实都是好人。

哥哥,如果我……我回不来了……你千万别难过太久。你就当……就当妹妹去了一个特别远特别远的大学,那个大学要学很久很久,可能一辈子都毕不了业……你要好好的,按时吃饭,别老是加班到那么晚。你要娶一个像嫂子一样好的老婆,生一个胖娃娃,然后……然后偶尔跟娃娃讲讲,他还有一个叫萌萌的小姑姑,虽然很笨,但……但也在努力当英雄……

哥哥……我钱包里还有上次你塞给我的两百块钱,我没舍得花……你……你拿去买点好吃的……

妹妹

萌萌

(信纸的背面,用铅笔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着流泪的小人脸,旁边写着‘哥哥,再见’)”

这封信写得断断续续,字迹稚嫩而凌乱,语法错误也不少,却充满了最原始、最不加掩饰的情感。恐惧、思念、委屈、迷茫、责任、一点点成长的勇气……所有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透过泪水和歪斜的字迹,扑面而来。它不像一封遗书,更像一个受惊的孩子,在黑夜中紧紧抓住唯一能想到的依靠,发出的最后呓语。

写完最后一个字,瑞萌萌终于忍不住,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放声痛哭起来。哭声在冰冷的钢铁舱壁间回荡,充满了无助和令人心碎的悲伤。但哭了不知多久,她渐渐抬起头,用袖子狠狠擦掉眼泪和鼻涕,看着那封被泪水浸得皱巴巴的信,小心翼翼地把它折好,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和勇气来源。

巨峡号的庞大身躯在深海中保持着静默的悬浮,其内部,最后两个舱室中的灯光,也正见证着灵魂在终极问题前的挣扎与告白。

【葛小伦的遗书】

葛小伦的舱室乱得很有“特色”,几件换下来的训练服随意搭在椅子上,桌上有喝了一半的能量饮料。他本人则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那封洁白的信纸摊在桌上,依旧是一片刺眼的空白,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他。

“写点啥?写点啥啊?”他抓耳挠腮,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又都被他自己否决。“爸、妈:儿子不行了?”——太丧气了!“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这又不是写家书!“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呸呸呸,不吉利!

他最终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揉搓,好像这样就能把合适的词句挤出来。首先涌上心头的,是父母日渐斑白的头发和殷切的眼神。他是家里的独子,是父母全部的指望。以前总想着毕业后找份好工作,好好孝顺他们,可现在……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他赶紧用袖子擦掉。

然后,杜蔷薇那张冷艳又带着一丝不耐的脸庞,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他喜欢她,那种喜欢掺杂着自卑、仰慕和青春期男生特有的笨拙。他连跟她正常说几句话都磕磕巴巴,现在却要写遗书了?他甚至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敢说出口。这种遗憾,像根小刺,扎得他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