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第2页)
他淡声:“本也要用膳,便同你一道。”
她唇角微弯,不再多言。他自顾吃着,眼神却时时落在她身上,见她果真每样菜都只尝一箸,不多不少。
他放下碗筷,开口道:“下人都说不知你喜食何物。”
华槿手中筷子一顿,抬眸望他,眼底含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笑:“前次昭阳公主来府,夫君也曾问我最爱哪道点心,我亦答不上来。”
她垂下眼睫,声线低缓:“我父皇常言,喜好不可示人,因喜好便是软肋。我起先不以为意,直至我母妃因一盏蒙顶甘露中毒而亡,方知此言非虚。”
每每她说起这些旧事,总是语气淡漠,神情疏离,仿佛事不关己。
苍玦却听得不是滋味。他少时,母后随帝出征,染病而亡。而今她的音容在心中已然模糊,可忆起时仍旧隐痛。他不知华槿如何能将这些言语轻描淡写得说出。
华槿见他面色凝重,摇了摇头:“夫君说过,斩断过往,所以这些事便不去想了罢。”她似是急于转开话题,接着说道,“我倒是晓得夫君所喜之食。”
苍玦眉峰微挑,未语,示意她说下去。
她唇边笑意重展:“若说肉食,夫君应当是偏爱羊肉,尤其是那道泉水羊肉。御厨只取羊身最嫩的腱肉,以新汲清泉慢火炖透,不加繁调,便能吐出清鲜本味。每逢此菜上桌,夫君总要比平日多动几筷子。”
她眉眼间漾着几分狡黠,像是小心翼翼揭开了一个秘密。
苍玦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碗内的那块羊肉上,这才觉察近来膳席间果然常有此味。
他失笑:“你倒看得仔细。”
华槿唇角微弯,似笑非笑,眸光澄澈。
片刻静默,他夹起羊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神色自若。
待他放下碗筷,她忽然开口:“待至夏日,王爷不妨吩咐厨房替我做百合莲子绿豆羹。那是我幼时,母妃最常为我备的点心。每逢我下学归来,她必留一盏,说我性子急躁,需得以百合清心。我已多年未曾尝过了。”
苍玦眸光微动,他未多言,只郑重地回了她一个“好”字。
夜深,她仍缩蜷在他的怀中。原本各自分开的被褥,已换作同盖的一床大被。
华槿承认,她喜欢他如此的怀抱,温暖、安定,将她与外界隔绝出安宁一隅,使她心渐安然。伴她入眠的,不再只是难耐的疼痛,还有他均匀沉稳的呼吸。
华槿睡觉极为安分,苍玦早晨醒来,她总还是前一夜入眠时的姿态不曾动过半分。
她五官生得精巧,许是因不受风,肌肤细腻,近在眼前,也如凝脂一般。只是她即便睡着,眉心仍轻蹙,不知是腹痛未消,还是困于梦魇。
他的手指先于念头,落在她眉心,轻轻抚过。她眼珠微动,头也跟着轻偏,眉心随之展开。他满意地看着怀中人,直到片刻后寝室外传来叩门声。
平日,她总比他醒得更早,梳洗停当便着手安排府中诸务。这两日她身子欠安,他便吩咐下人,只待预备早朝时方可轻敲。
苍玦小心抽回臂膀,又替她掖紧被角,见她眉眼安稳,这才披上外袍,悄然出门。
可这一日,却与往日不同。
晨钟甫歇,金銮殿上已然风声肃杀。
边庭急奏自朔方驰入京城,言漠北铁勒部乘雪南下,劫掠边堡,边关烽火连十余处,声势浩大更甚往年,群臣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