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第2页)
苍玦霍然睁眼,抬手覆上她的额心,轻按将她的面庞推回,冷声只吐出二字:“睡觉。”
她被迫转过身去,望着帷帐深影,心绪翻涌,难辨是气是笑。
而在她看不见的方向,苍玦阖目背身,呼吸似缓似匀,实则胸臆仍燥,终究不得安寝。
天光才破,一骑自暗影中疾驰而来,马蹄声急骤,溅起泥雪。
徐战星夜兼程,连换数匹快马,总算赶回玄京。未及歇脚,便直入王府求见。
飞白迎他至外厅,先行入内通传,不多时折回:“王爷在书阁候你,王妃亦在。”
徐战心下虽有疑色,却并未多言,只沉声应是。
清晨微光透过雕花的高窗映入书阁,淡淡尘埃随日色浮动。几缕寒气尚未散尽,铜鼎里缓缓升起一线轻烟。
苍玦负手立于案侧,身影清峻。华槿静坐一旁,衣衫整肃,然眸底倦意深深。
昨夜同榻而眠,虽各守分寸,但陌生与紧张令她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困意见浓,方欲沉入梦乡,又被飞白敲门惊起。
她原以为军机之事,苍玦不会唤她,心下还暗自庆幸,他若走了她倒还能补一会儿安眠。岂料他竟命她一并到场。
此番破格,着实新鲜。
于她而言,这无疑是极好的兆头,本该心生雀跃。只是熬过漫漫一夜,她此刻精神早已强弩之末,唯勉力支撑。
反观苍玦,半点困倦痕迹不显,仿佛全不曾消耗他分毫,可真是铁打的身子,精力无限。
徐战入内,打断了华槿的思绪。
他抱拳一揖,嗓音因长途奔波略显沙哑:“属下徐战回禀。”
这是她头一回见到徐战。
此人年岁与飞白相仿,却少了几分锋芒张扬,眉目寻常,气质沉敛。难怪苍玦遣他暗行探查,此等容貌,稍加装扮,若置身人群极易湮没,最合隐迹探查之用。
苍玦抬眸,目光如刃:“说。”
徐战目光掠过一旁端坐的王妃,随即落回苍玦面上,见他神色沉静如常,方自怀中取出一布裹,小心摊开,呈上几片焦痕未褪的碎物:其一乃刻有“军需署”字样的铜罐碎片,其二则是羽尾染赤的残箭,式样与寒隼关所缴之物如出一辙。
“属下抵达清江渡时,案发之处已被渡务司丞清理,残物移入库房。其后堂审,鸿胪寺卿杜大人强称意外走火,将此案压下,都察院裴砺虽有异议但未奏效。属下暗随渡务司丞,亲耳听得他与杜大人密议。渡务司丞称,所作所为皆奉吏书口传,因而提前将铜片、焦木等物一并销毁。杜大人又叮嘱,务必干净,不可让王爷的人查出破绽。”
“这些残片乃属下在废弃杂物中暗中搜得。”言及此处,徐战单膝一跪,声色铿然:“此言皆属下亲闻,不敢妄改一字。私自扣下证物已是越制,理当受罚。但此事干系重大,属下不敢轻易交出。”
言落,室内一时静寂。
苍玦盯着残片上“军需署”三字,眸色如寒潭。
他问:“此事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