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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陶朱公的智慧(第2页)

这话让青林心头一震。他想起星际贸易联盟的算法模型,那些由千万行代码构建的预测系统,核心逻辑竟与两千多年前的这句话不谋而合。只是他的时代,人们早已习惯用数据替代直觉,却忘了最精密的算法,也赶不上天地的瞬息万变。

接下来的三个月,青林成了范蠡的“影子”。他看着这个被后世神化的“商圣”,像个最普通的商人般奔波:清晨带着账房去粮仓验货,午后在茶馆听南来北往的客商闲聊,傍晚蹲在码头看潮汐,甚至会亲手修补装货的麻袋。

最让他震撼的,是范蠡处理“滞销”的方式。那年冬天,囤积的数百匹丝绸突然没人问津——原来吴地新出了种更轻薄的葛布。账房们急得团团转,青林也忍不住建议:“可以降价促销,用亏损换取现金流。”

范蠡却让人把丝绸都搬到城外的空地上,架起大锅煮起染坊的废料。几天后,原本滞销的白绸变成了深浅不一的靛蓝色,他又请了些街头艺人,穿着新染的丝绸表演剑术。

“这是?”青林看着被抢购一空的丝绸,目瞪口呆。

“天下没有卖不出的货,只有不会变的法子。”范蠡擦了擦手上的染料,“白绸太多,可染成蓝绸的少。百姓买的不是布,是新鲜。”他忽然话锋一转,“你说你们那个时代,买卖是怎么做的?”

青林打开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全息投影出星际贸易的流程图:“我们有跨星球物流网络,用人工智能分析市场需求,甚至能预知十年后的价格波动。”

范蠡盯着投影里闪烁的星图,沉默半晌才说:“能预知十年后的价,却不知明天会不会下雨——这样的买卖,做着安心吗?”

那晚青林失眠了。他躺在客栈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货郎的梆子声,突然想起自己参与设计的“完美交易系统”。那个能在0.3秒内完成百万笔交易的程序,却在去年因为忽略了一颗小行星的引力波干扰,导致整个星系的贸易网络瘫痪。

开春时,范蠡决定去临淄做笔粮食生意。青林跟着他登上商船,才发现这支船队藏着太多玄机:货舱隔板是活动的,能根据货物轻重调整重心;船帆用桐油浸过,遇雨不沉;甚至连船工的腰带里都藏着细麻绳,说是遇到海盗能快速结成网。

“做买卖,三分靠算,七分靠防。”范蠡一边检查罗盘,一边说,“去年在楚地,有商人见我粮多,想趁夜抢船。结果他们刚靠近,就被咱们船帮上的尖木扎破了船底。”

船队行到济水与黄河交汇处时,遇上了几艘齐国的官船。为首的官吏上船检查,看见舱里的粮食,立刻沉下脸:“如今齐地歉收,粮食不准出境!”

青林正想争辩,却见范蠡递过去一个锦盒。官吏打开一看,里面是块鸽卵大的和田玉,脸色顿时缓和:“陶公是明白人。只是这规矩……”

“这批粮不是运去临淄的,是捐给沿途的灾民。”范蠡指着舱底的账簿,“您看,每笔支出都记着呢。至于剩下的,自然是要交税的。”

官吏掂了掂锦盒,笑着挥手放行。等官船走远,青林忍不住问:“这不是行贿吗?”

“是让规矩变通的润滑剂。”范蠡收起锦盒,“世间的路,直的少,弯的多。咱们做买卖的,既要守本分,也要懂转圜。”他突然指向远处的芦苇荡,“你看那水鸟,能直着飞,也能贴着水面掠——能屈能伸,才能活得长久。”

青林望着水鸟灵活的身影,想起自己的上司。那位总说“规则至上”的联盟主席,上个月刚因为不肯给某个星球的海关“通行费”,导致价值百亿的能源矿滞留港口。

在临淄,青林见识了范蠡的“散财之道”。他们把粮食运到灾区,一半按市价出售,一半分给实在买不起的灾民。有人劝范蠡:“您散尽千金,图个啥?”

他只是指着那些领了粮食的灾民:“你看他们,今日受了我的恩,明日就会帮我传递消息,帮我看守货栈,甚至在我遇到难处时,愿意舍命相护。钱财是水,流出去,才能活起来。”

青林想起星际贸易联盟的“财富指数”。那个用数字衡量成功的标准,让多少商人变成了守着金山的孤家寡人。他曾见过一个垄断了三颗星球能源的富豪,临终时身边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只有满屋子的金币在黑暗里反光。

离开临淄前,范蠡突然把所有随从叫到一起,将这次赚的钱分了大半:“你们跟着我跑了半年,该回家盖房娶媳妇了。”

有个老随从哭着不肯要:“陶公,您三次散财,难道就不想留给子孙?”

“子孙若有本事,留钱何用?”范蠡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没本事,留钱反害了他们。我这辈子,最值钱的不是那些金子,是这双能看路的眼睛,这颗能转弯的心。”

青林看着被众人围住的范蠡,突然明白为什么历史会记住这个人。不是因为他赚了多少钱,而是因为他懂得钱的本质——它不是冰冷的数字,是能让日子活起来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