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寻路(第1页)
林墨的成绩总评总是能处于中流偏上的位置,一个符合他“工人大学生”身份、既不落后也不冒尖的区间。在206宿舍内部,他的成绩也略逊于沉迷书海的沈知书和基础扎实、刻苦异常的王建国。
周伟拍着林墨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行啊墨子!这成绩可以了!咱工人阶级能跟那帮秀才拼到这份上,够本了!”徐润卿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似乎对自己的成绩排名更为满意。
林墨自己则对此十分坦然,他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学业上的“良好”足以保障他的文凭和未来规划,而真正核心的竞争力,则在另一个赛场。
这个赛场的终极目标之一,便是赵山河所传授的六级工核心要求——完成精度高达0.5mm。
毫米的精密构件加工。这已接近甚至超越当时许多普通机械加工的精度极限,全靠匠人一双妙手、一颗静心以及对材料、工具深刻入微的理解来实现。
尽管有健体操系统锤炼出的远超常人的指力、腕力、灵活性与精准控制能力,尽管已将专司指掌精密操控的指掌九式的第四式习练得纯熟,但最初的尝试依然屡屡受挫。
工坊空间里,废料筐中以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微差距而宣告失败的紫檀、黄杨小料堆积了起来。0.5毫米,相当于一根头发丝的直径,在木工操作中,呼吸的轻微起伏、心跳的细微搏动、甚至情绪的微小波动,都足以导致前功尽弃。
整个十一月到十二月上旬,林墨几乎将所有工坊时间都投入到了对这极限精度的冲刺上。他不再追求完成复杂的构件,而是反复进行最基础的平面刨削、榫头榫眼的修配、微弧形线的雕凿,用千分尺和放大镜一遍遍测量、比对、调整。
他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意念高度集中,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手中的刻刀、木料,以及那个必须达到的微观尺度。
指掌九式的第四式的训练带来的发力法门、气息调控技巧被运用到了极致。他能感觉到指间肌肉纤维最细微的颤动,能控制刀刃切入木纤维千分之一毫米的深度,能凭借触感而非视觉判断出那微不足道的过盈与间隙。
但是即便到了十二月底,就是期末考试即将全面展开的前夕,林墨还是无法将加工精度稳定地控制在了±0.5毫米之内!
期末考试的临近,如同给紧绷的琴弦又拧了一圈。林墨穿梭于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之间,将白日所有可用的时间都投入到了理论课程的复习中。
他的成绩稳定在中上游,这既是他分心他顾的结果,也是他刻意维持的一种平衡——一个既有扎实基础又不至于过于耀眼、符合他“工人大学生”身份的定位。
然而,真正的挑战和焦虑,来自那肉眼难以察觉的0.5毫米。每晚在鲁班工坊空间内双倍时间的苦修,堆积如山的报废料,无不昭示着这最后一丝精度跨越的艰难。
指掌九式第四式带来的精微控制力已近乎极限,他能感知到肌肉纤维最细微的颤抖,能意念引导刀刃切入极微的深度,但就是无法稳定地将误差牢牢锁定在那根发丝般的界限之内。±0.6,±0.55……总是在临界点徘徊,功亏一篑。
他知道,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技巧的纯熟,更是某种心手合一、物我两忘的“火候”,一种需要对发力方式有更深层次掌控的境界。
“必须寻求突破!”林墨意识到,闭门造车式的练习似乎遇到了瓶颈。
他想到了两条路:一是在工坊中,将健体操的修炼重点,从已臻纯熟的指掌九式第四式,向更高的第五式推进;同时,开始重点锤炼上肢九式中的第五式,以期获得更稳定、更磅礴又举重若轻的臂腕支撑力。
二是在现实中,寻找能进行超高精度实操的机会,用真正的顶级硬木和苛刻要求来磨砺自己。
周末,他再次来到师父赵山河那间弥漫着木头与烟叶气息的小院。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拿出了自己在工坊中反复练习、却始终差之毫厘的几个精密小构件——一个缩小比例的复杂榫头,一件试图模仿“龙穿牡丹”边缘纹路的雕花小样。
赵山河叼着烟袋,浑浊的目光在那几件小玩意儿上停留了许久,手指如同精密量具般拂过每一个棱角、每一条线脚。他抬起眼,看着林墨眼中那丝难以掩饰的焦灼与渴望,缓缓吐出一口烟。
“心浮了。”赵山河声音沙哑,“0.5毫米,那不是靠狠劲和蛮力能砸出来的东西。那是水磨工夫,是‘意’比‘手’先到。”
他磕了磕烟袋锅:“我这儿的活儿,讲究个快和稳,大批量生产,精度要求高,但还没到你这个钻牛角尖的地步。你这股劲头,是好事,但路子有点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