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引荐与达标(第2页)
之前的粗加工只是塑其"形",现在的精加工才是琢其"魂"。
每一个零件都需要投入巨大的耐心和精力。曲轴上的每一个轴颈、每一个平衡块,都需要反复刮削、测量,确保圆度、圆柱度、同轴度;
凸轮轴上那复杂精妙的凸轮轮廓,需要他用最细的刻刀一点点雕琢出来,再用水砂纸蘸油,打磨出光滑如镜的曲线;气缸体和气缸盖上的水套空腔、进排气道,更是考验着他的空间想象力和纵深雕刻技巧,
often需要自制特殊的弯头刻刀和微型刮刀,伸入狭小的空间进行作业。
精度,是唯一的追求。游标卡尺、千分尺、角度尺、半径规......各种量具成了他最亲密的伙伴。每一个尺寸都必须无限逼近图纸上的理论值,配合公差必须计算得恰到好处。常常为了修正一丝(0.1毫米)的误差,他需要花费数小时进行极其微小的调整。
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木屑沾满了他的头发和睫毛,但他乐在其中。每一次将零件放入自制的小型测量夹具,看到量表指针稳定地指向预期的范围;每一次将两个配合件尝试组装,感受到那恰到好处的过盈或间隙,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满足感。
王师傅有时会溜达过来,默默地看上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嘟囔一句"魔怔了",却又会悄悄帮他把工作室的风扇调大一点,或者留下一壶凉白开。
时光在刀尖悄然流淌。窗外,蝉鸣声嘶力竭,宣告着盛夏的酷热。窗内,林墨心无旁骛,仿佛与世隔绝,只在手中的木料和那些冰冷的尺寸数字之间构建着一个属于工匠的微观宇宙。
那台完全由木头构成的、凝聚着心血与智慧的发动机,正在他手中,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逐渐从图纸走向现实,向着那毫厘之争的巅峰,稳步迈进。
牵线红星公社与轧钢厂、龙成厂的事情,林墨并没有隐瞒。返校后,他主动找到刘辅导员,将事情的缘由、经过和自己的角色做了简要清晰的汇报。
他强调这源于支农时听到的实际困难,自己只是利用之前的人脉关系帮忙搭个桥,具体合作能否成、如何运作,完全由公社和工厂双方自行商定。
刘辅导员听完,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了极为赞赏的神色。
"林墨同志,你做得好啊!"刘辅导员语气振奋,"这不仅仅是帮公社解决了点实际困难,更重要的是,你这是真正把课堂知识、把咱们大学教育的精神用到了实践中!理论联系实际,知识分子与工农群众相结合,你这可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越想越觉得这事意义重大:"这件事,我会向系里汇报。你这是一种非常有益的尝试,如果成功了,甚至可以作为一个典型案例来研究!放心,组织上支持你这种积极主动、服务社会的行为!以后有什么需要学校这边提供便利的,尽管开口!"
得到了组织的认可和鼓励,林墨心中也更踏实了几分。他知道,这件事只要摆在明面上,符合政策导向,对他而言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后的整个八月份,林墨几乎将全部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汽车楼那间安静的工作室里。外界工农协作的谈判如火如荼,却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木头、工具、图纸和那令人执着的精度。
刻刀、凿子、锉刀、砂纸……各种工具在他手中轮番上阵,又交替使用。汗水无数次浸透衣衫,指尖磨出了新茧,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那近八十个零件,在他的精雕细琢下,逐一褪去了粗胚的毛糙,变得棱角分明、线条流畅、表面光洁,尺寸精度无限逼近甚至部分达到了图纸要求的±0.02毫米。
当最后一个——结构最为复杂的气缸盖——完成最后一道抛光工序后,林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以及一种充盈心灵的满足感。
所有零件终于全部完工了。
但他并没有立刻组装。一个好的木作,不仅在于精准的加工,更在于妥善的表面处理和最后的装配调试。他想到了漆工的重要性。
周末,他带着这几大包沉甸甸、凝聚了无数心血的木制零件,去找了师父赵山河。
赵山河仔细检视了每一个零件,尤其是那几个精度要求最高的核心部件。他用自己那套更苛刻的标准反复测量、打量,甚至闭上眼睛用手触摸感受那平滑无瑕的曲面和锐利清晰的棱线。
良久,他放下一个曲轴木模,看向林墨,眼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有震惊,有欣慰,更有一种"雏凤清于老凤声"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