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第零次送达》(第6页)
以辰握住他的手,把它按在自己左胸:“这里,已经是你的地址——也是我的终点。”
两人额头相抵,静默许久。只有雨在外头一层一层落下,像写不完的句子。
钢琴未被触碰,却在某个风口颤出一个极轻的音,像把这段时间钉住。
钢琴线终于松开,血痕仍鲜。阿凯低头看了一眼,像在默背一个座标,把它记到心里。
事后,他们裹着同一条染血的毯子,躺在钢琴旁。??油灯的火光把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又分开。
以辰的头枕在阿凯胸口,手指无意识地画圈。
“明天,”他说,“他们会来杀我。”
阿凯吻他的发旋。
“那我就陪你。”
窗外,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与轮胎压过积水的嘶鸣。
以辰的瞳孔收缩:“他们来了。”
他们——不是泛指。
星河邮局只负责送达,“他们”才是命令的主人与执行者;所有死刑邮件,最后都会落到“他们”手上。
有时是一通电话,有时是一把在暗巷里擦亮的刀;也有时,什么都不留下,只留一户人家隔天清晨空了一张椅子。
阿凯握住以辰的手,十指扣紧。
“那我们跑。”
他语气平静,像在报一个地址。
以辰盯着他几秒,喉结滚了一下,终于点头。
他俐落地熄了油灯,屋内霎时只剩雨白与两人的呼吸。
他们从侧门穿出,踩过湿滑的石阶,冷风将衣襟猛地掀起。远处车灯扫过河面,光线在黑水上划出一道白。
屋里,钢琴盖上静静躺着最后一封信——火漆未干,水痕未收。信面上,星河邮局的标记在潮气中慢慢渗开,像一个不肯散的印。
“如果我死了,把这封信烧了。”
阿凯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拿。
他知道,烧与不烧,都叫送达;只差,送到哪里。
屋外,雨还在下,像一场长久的审问。
他们循着黑暗往更黑的方向跑去——前方是河,是镇外的路,也是所有命令之外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