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焦灼(第1页)
孟致有瞬间的失神,捏着手中的水杯没有动。俞安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看向他,周遭的声音似是远去,两人之间有短暂的对视,都有些不自在。两人今儿走得有些早,从酒吧里出来,孟致却没让俞安送,叫了代驾。他今儿喝的酒不少,这会儿已经有了些醉意。两人走到车边他似是想说什么,最后犹豫了一下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只微笑着让俞安开车慢点儿,到家告诉他一声。这天晚上过后孟致没再出现过,不知道是不是又出差了。俞安没有给他打电话,那天晚上她感觉他是有话要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成年人之间总有着各种的不得已以及顾虑,进不得也退不得。没过两天俞安在外出见客户时遇见了郑启言,他正同客户在一起,不知道同人在说什么,英俊的脸上带着微笑。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是到哪儿去了,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当时见到他也未必看得出任何异常来。俞安有那么瞬间的恍惚,隔了会儿后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同几个同事一起往客户那边去了。这一晚俞安喝了不少酒,几个同来的同事也都喝得不少,其中有一个还倒在了酒桌上。她曾经也被人照顾,现在却开始照顾人。给同事打了车叫了代驾,她落到最后。胃里翻涌着,她今儿晚上已经吐了两次,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了。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往旁边儿的便利店去买了一瓶水,拧开瓶盖喝了半瓶下去,胃里才稍稍的好受了一些。她重新回到路边,正打算拦车时一辆车悄无声息的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车中的人是郑启言,他放下车窗,扫了她一眼,说道:“上车。”俞安没动,车中的郑启言微微皱起了眉头来。两人一时就那么僵持着,隔了十几秒俞安才开了口,说道:“谢谢不用,我打车就行。”她避开郑启言的目光,看向了后边儿车过来的方向。刚才那会儿出租车还挺多,这会儿却一辆也没有。郑启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前边儿的司机倒是有眼色得很,下车来拉开了后边儿的车门,客客气气的对俞安说道:“俞小姐请,这会儿已经晚了,您一个人不安全。”他的语气轻和,堆了满脸的笑容。俞安也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不了,不麻烦……”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司机给截了过去,他笑着说道:“不麻烦,正好顺路。您快上车吧,待会儿下雨淋着就不好了。”这会儿空中落下了雨滴来,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俞安到底还是上了车。车子才驶出没多久后雨点就噼里啪啦的砸在了车身上,俞安没有同郑启言说话,侧头看着窗外。白日里热闹的街道在深夜变得冷清起来,偶有忘记带伞的行人在雨中奔跑着,既狼狈又心酸。俞安想起了以前来,一时有些恍惚,收回了视线。郑启言自她上车起也没再说过话,一直闭目养神。他应该喝了不少酒,身上有着淡淡的烟味儿和酒味。车子在雨中疾驰着,车中安静极了。酒精的作用下俞安坐着坐着的就昏昏欲睡,她强撑着,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着事儿。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时她回过神来,司机得了郑启言的授意,坚持将她送上楼才离开。俞安不知道这人这样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愿意去想,胡乱的洗漱了一下就倒在了床上。这一夜有人倒头就睡,有人却彻夜难眠。雨季的地下室阴暗潮湿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儿,徐赟辉坐在一张看不出颜色的沙发上,脚边摆了几个酒瓶子。他瘦了很多,憔悴又狼狈,早不复往昔的风光。他现在犹如过街的老鼠一般见不得光,长期没有见过太阳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白,隐隐可见底下的青筋血管,整个人看起来阴鸷又可怕。事发至今他仍旧无法接受自己的处境,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只有不停的喝酒来麻痹自己。地下室里除了他还有另一个瘦高的男人,他拿起酒瓶灌了一口酒,开口问道:“这几天姓郑那边有什么发现?”瘦高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回答道:“暂时没有任何发现,他多数时间都在公司,晚上回别墅那边。这两天也有应酬,但没有见过任何可疑的人。”徐赟辉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一张脸上阴恻恻的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他丢掉了手中的酒瓶子,站起来回的走动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晚他是独自过去的,没有带警方的人?”瘦高男人当然给不了他准确的答案,只说道:“暂时没有发现他同那边的人接触。”徐赟辉没有再说话,来回不停走动的脚步声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隔了一会儿后他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一旁看不出颜色的简易桌子上,恨恨的说道:“那晚就该弄死他。”他的呼吸急促,说完这话重重的倒回了沙发上。现在到底不比从前,这些像阴沟里老鼠的日子早让他失去了往昔的狂妄,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的打算,以至于仇人送到面前他竟没有敢动手。要是,要是在以前,郑启言早不知道被弄死多少次了。他重重的喘着气儿,他知道,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要想对付郑启言就更不容易了。他激烈的情绪没多久后到底还是平复了下来,他多少是了解郑启言的,又觉得他独自过去不符合常理,犀利的扫向了对面的人,问道:“他有没有发觉你们跟着他?”瘦高男人有些犹豫,说道:“应该没有,我们很小心,他全程也没有任何异常。”他做这些事儿是做惯了的,如果郑启言那边有异常他不会看不出来。但心底还是有些幽会,他跟了郑启言那么久,他是难得让他摸不透的人。但这话却并不敢对徐赟辉说,尽管落到了这地步,他的脾气仍旧很大,开口闭口都是废物。谁会愿意没事找一顿骂?徐赟辉没有说话,一手撑着头靠在沙发上。心中的焦灼让他坐立难安,他彻夜失眠,偶尔睡着也会从梦中惊醒过来,眼皮常常都在跳个不停,似是在预兆着他的出逃之路不会那么顺利。但事已至此,他不逃又能怎么办?这段时间里,他一直试图打听他父亲那边的消息,但却打听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他一直期待着父亲那边会有办法渡过这一劫,但等来的只有家里的人一个个的被带走。他克制着不让内心的焦灼透出来,抓起脚边的酒瓶又灌了一口酒,转移开了话题,问道:“还没有俞筝那贱人的消息吗?”他最想弄死的俩个人,一个是郑启言,另一个就是俞筝。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有一天竟然会栽在那么一个贱人的手里。早知道,如果有早知道,他肯定会先下手弄死她。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贱人竟然敢那么搞他。想到这儿他的内心再难以平静,他的眼前浮现出俞筝那张俏脸来,如果,如果她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让她生不如死!可同俞筝在一起时的种种却涌入了脑海中,她洁白柔软的身躯,听话得像一条狗似的任由着他摆布,怎么弄她都是一副乖巧的模样。有钱有有势,他身边的女人何其多,听话的也多,但却没有像俞筝那么会配合投其所好的,他没将这女人放在眼里,以为她做这一切是爱惨了他,无论是他的权还是钱。却没有想到,真正的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他竟会阴沟里翻船,被她狠狠的给咬上一口。一时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像是要将手中的酒瓶给捏碎一般。瘦高男人并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说道:“还没有。”非常奇怪,他们已经找了俞筝那么久,用尽了一切能用的办法,但她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至今没有找到任何她的存在的痕迹。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怎么可能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还是她的背后还有什么人在帮她是他们没有查到的?“都他妈是些废物,找一个女人找了那么久也找不到。”徐赟辉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瘦高男人已经习惯他的辱骂,沉默着,等着他骂完,才开口劝说道:“您现在首要的是要先离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徐赟辉一听这话脸色就黑了下来,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他妈是些废话。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旦他离开,就再难回来了,还怎么报仇。他很清楚他是该离开,但他哪里甘心,哪里甘心!姓郑的和俞筝那小贱人还好好的,他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就离开?无论是俞筝和郑启言他都不能让他们好过,这些日子他早已清楚,郑启言同郑宴宁那废物不一样,当初徐家正盛时他看似处处在忍让,但事实上却早已暗中蓄谋中报复。那块他从他的手中夺过来的那块地,就是着了他的道。当初他还不觉得,只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想要搞死郑启言是迟早的事儿。却忽略了郑启言从来都不是只会隐忍的主,他会隐忍,只是因为时机还不到。到现在徐赟辉仍旧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如果要错,也是错在他轻视了他,没有及时的斩草除根。徐赟辉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那男人不敢再说话,也有点儿后悔自己多话了,站在一旁等着徐赟辉的吩咐。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徐赟辉久久的无法从暴戾的情绪中出来,如果他能,他只想现在就冲去郑启言家里,直接了结了他。只可惜他现在寸步难行,一旦露脸,他很清楚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戾气都压了下去,说道:“继续找她,还有继续跟着姓郑的。”瘦高男人知道他一心都还在报复里,就算再劝他也不会听。他过来是想说现在对他的搜查更严,也许什么时候就找到了这儿。但见徐赟辉这样儿也只能将话都给咽了回去,应了一句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说道:“现在人手不够,我这几天恐怕都不能再过来。”他要是经常往这边也担心会暴露这地儿。徐赟辉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但知道今夕不比从前,说道:“我知道了。”瘦高男人没有再说话,弯身处了地下室。他前脚才刚离开,地下室里就响起了酒瓶被砸碎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匆匆离开。他很清楚,是现在徐赟辉才会有所收敛,如果是从前,这瓶子将会落在他的头上,而不是地上。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里早已全是憋出,出了门就一脚将门口的垃圾桶踢飞,然后往四周看了看,开着一辆面包车离开。他离开后地下室里的徐赟辉又站了起来,来回不停的在小小的地下室里走动着。事实上这些日子里,只要独处的时间他都控制不住内心的焦躁。这样的日子他早已经过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更清楚的是他现在已经不比从前,从前这些人跟在他的身边就像狗一样听话,让往东就往东,让西就往西。他随便勾勾手指头,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上前来求着替他办事。而现在,这些人虽是还肯敷衍着他,但替他办事已不如从前那么尽心。要不然怎么会到现在任何事情都不见进展?要是在以前,要是在以前……他咬紧了牙关,最终还是泄气的坐在了沙发上,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头,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来。他很清楚,徐家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他一心想要逃出去,但逃出去,也不是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