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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熬煞·冰窖寒光(第2页)

他忘了颤抖,或者说,身体冷得连颤抖的力气都快没了。脑子里只剩下那三颗圆溜溜的檀木骰子,它们滚动的轨迹,每一个微小的棱角。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空茫,那是一种被冻到极致后的失焦,一种近乎痴傻的专注,外界的一切——寒冷、时间、甚至旁边站着的夜郎七——都被排除在外。只有骰子,只有那不断堆砌又不断崩塌的骰塔。

在一次次的堆叠中,他的手指似乎适应了那刺骨的冰凉和滑腻,动作反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近乎本能的稳定。当堆到第四层时,他冻得发僵的耳朵里,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差别。

骰子落在骰子上,或者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的声音似乎……不太一样?

在常温下几乎无法分辨的轻微撞击声,在这片死寂的冰寒世界里,被放大了。落在石板上,声音更闷、更沉,带着一种短促的“笃”感;而落在檀木骰子上,声音则更清、更脆,带着一点细微的回音“嗒”。这种差异极其微弱,若非这极致的寒冷冻结了其他杂念,若非他全部心神都在这骰子之上,根本无从察觉。

花痴开空洞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跳动了一下,如同冰层下悄然流动的一丝活水。他堆叠的动作并未因此停顿,依旧缓慢、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痴态”。但下一次,当他将一颗骰子悬在另一颗之上时,他那双几乎冻僵的手,在落下前的最后一瞬,指尖似乎极其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个毫厘间的角度。

咔哒。

声音是清脆的“嗒”。第五层,稳稳立住!

夜郎七的目光终于从骰子本身,缓缓上移,落在了花痴开那双青白、布满细小冻痕的手上。那双手依旧僵硬,动作依旧带着冻伤的迟缓,但在那迟滞之下,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韵律,一种开始与冰冷骰子、与这寒狱产生微妙呼应的韵律。他负在身后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捻动了一下。

第六层,成功!

花痴开拿起最后一颗骰子。就是那颗刻着“七”字的。极度的寒冷和持续的专注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视线开始模糊,重影叠现。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在冰冷的嘴里弥漫开,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屏住那口带着血腥味的寒气,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指尖捏着那颗冰冷的骰子,悬在第六层那小小的塔尖之上。手臂的颤抖再也无法完全抑制,带动着骰子微微晃动。冰窖里死寂一片,只有他自己沉重而艰难的呼吸声,还有……那颗骰子悬空时,檀木在极寒空气中似乎发出极其细微的收缩声?那声音比落在其他骰子上更轻、更短促,带着一种紧绷感。

他凝滞的眼珠死死盯着塔尖,那双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凭借着一种近乎回光返照般的本能,在骰子下落的瞬间,极其微小地向上抬了抬手腕——一个几乎不可能在如此僵硬状态下做出的、违背重力的微调!

骰子落下。

没有清脆的“嗒”,也没有沉闷的“笃”。

时间仿佛凝固了。那颗刻着“七”的骰子,端端正正地落在了第六层塔顶的中心点上!它静静地立在那里,连同下面的六颗,构成了一个微小而稳固的七层方塔!塔身纹丝不动,在幽蓝的寒光中,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与顽强。

花痴开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他保持着那个托举般的姿势,身体却像一尊彻底冻透的冰雕,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意识沉入冰冷的黑暗前,他朦胧的视野里,似乎看到夜郎七的身影动了一下,向他靠近。

预想中坚硬冰冷的撞击没有到来。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托住了他的后背。那只手带着一种奇特的温热,并非滚烫,却如同寒冬里突然贴近的暖炉,瞬间驱散了他背后一小片刺骨的寒意。花痴开沉重的眼皮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

夜郎七的脸近在咫尺。那张常年如寒冰覆盖的脸上,此刻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花痴开却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微光。那光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随即被惯常的冷硬覆盖。夜郎七另一只手伸过来,并非搀扶,而是用粗糙的指腹,极其利落地拂去了他眼睫上凝结的一层细密白霜。

“时辰未到。”夜郎七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托在他背后的手却并未松开,那奇异的温热持续地透入骨髓,对抗着冰窖的酷寒,“能堆起来,不算本事。能堆起来还站着,才算熬过了第一口煞气。”

花痴开冻僵的脑子艰难地转动着,试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身体依旧麻木,但后背那一点温热,如同黑暗冰原上燃起的微小篝火,让他没有彻底坠入无意识的深渊。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努力想站直身体,却徒劳无功,只能依靠着夜郎七那只手的力量支撑。

夜郎七不再言语,半扶半架着几乎冻僵的花痴开,转身走向那扇厚重的冰窖木门。每一步都踩在坚硬的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