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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军中秘闻(第2页)

“可是…”

沈括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眸中满是愤恨,似乎这件事提起来都让他怒火止不住地燃烧起来,“就在我们商议未定之时,权大将军的传令兵手握大将军令箭,勒令大都督趁突骑施败走不久,即刻追击…而且…”

“而且什么?”楚潇潇当时只记得在父亲书房,父亲与这几位心腹战将谋划如何包围突骑施,对于其中的缘由却并不知情,所以听闻沈括说到了这里,她迫切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令箭不是一道,而是连着三道,一道比一道措辞更为严厉…”

他回想着当年那几个传令兵的语气,每一声都带着一种强势,不容质疑和否定。

“‘楚都督,权大将军有令…据可靠情报,突骑施已元气大伤,溃不成军,且几个时辰仅仅行了不到五十里,正是歼灭其之良机,现令楚雄见令即行,即刻率军全速追击,不得有误…若有迟延,放跑敌军,军法从事!’”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大都督还很纳闷,自己刚刚从权大将军的帐中回来,二人商定等明日天明后,再探突骑施的情况,怎地会如此着急,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军令就到了,而且还是接连三道,逼着自己出兵…那个传令兵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只道是大将军接到了前线的奏报,突骑施正在距野马滩不到四十里的地方休整,周围是一片开阔的戈壁,没有遮挡物,这是绝佳时机,时不我待…”

说到这里,内堂中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桌上烛盏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可靠情报…”沈括不停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弧度。

“哪来的可靠情报?我们几个人都觉得有些蹊跷,当时亲兵营校尉楚勇就说起,‘都督,不对劲,沈括还在都督府,斥候营虽然没有完全撤回,但也仅留了两队人在前线一带探查,而野马滩不过只是一个先锋营的不到两千人,其余人尽皆后撤了三十里,他权善才,一个坐镇后方的大将军,怎么会对此情报如此笃定,非要让都督您出战不可呢?’他说完这话,我们几人也都觉得说的在理,便一直劝说大都督…”

楚潇潇声音低沉,带着寒意:“所以…沈叔叔,我父亲他…”

沈括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血红:“大都督…他…他长叹一声后,还是接下了军令,然后对我们几个说道,‘权大将军持节督军,令出如山…或许…或许他真有我等不知的密报,况且,此次本都督亲率凉州卫两万精锐,即便真遇上了埋伏,只要不是四面被围,也尚有一战之力…不能眼睁睁看着突骑施就此遁走,遗祸边关…’”

这时,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李宪忍不住低声道:“楚伯父…当真是一员悍将,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心中暗叹,楚雄此举,既有军人服从调令的天职,恐怕也有一丝不愿错失战机的侥幸,以及对自身麾下将士战斗力的自信。

但…也恰恰是这份对自己,对麾下兵士的自信,却将他最终推向了深渊。

“殿下所言甚是…”沈括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哽咽,“都督自知此行可能会遇到麻烦,但也没有多说半句,军令如山,当即传令点将发兵,亲率两万大军,星夜兼程,追击突骑施。而我们这几个人还想再说什么,但也知道大都督为人向来令行禁止,所以,即便前方是鬼门关,我等几人也要随着都督走上一遭。”

他的叙述开始加快,语调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重新置身于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戈壁滩。

“大军疾行了一夜又半日,在抵达碎叶城外约八十里的一处谷地时,大都督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按照情报和事先的推算,早该追上突骑施的残部了,可前方…除了茫茫戈壁和起伏的沙丘,什么都没有,虽然时到正午,但却静得可怕…”

楚潇潇倒吸一口凉气,她能想象到那一刻父亲心中的警惕早已超越平时。

那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往往预示着面临了最致命的危机。

“就在都督下令全军停下来,派出斥候四下侦查时…晚了…一切都晚了…”

沈括的拳头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突然之间,两侧高地上,战鼓轰鸣,号角连天,左边,是吐蕃的大论…噶尔论钦陵的旗帜;右边,是突厥莫贺咄可汗麾下大将屋利啜的精骑…他们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的预兆,四周伏兵尽出,箭矢如蝗,铺天盖地冲我们射了过来。”

他的声音一度有些哽咽,那个场景让他这么多年来饱受煎熬,“大小姐,你们知道吗…我们…我们根本毫无防备,对方来的太突然了,行军阵型瞬间就被冲乱了,前锋营首当其冲,几乎…几乎全军覆没…就连孔煊校尉,他…最后连具完整的尸首都没找到…”

还没有说完,沈括径直将头紧紧地抱了起来,眼角滑落两行清泪,他实在是不愿意回忆袍泽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的景象。

而楚潇潇也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出那一刻的惨烈之状,耳边亦能听到将士们绝望的呐喊。

至于李宪,也是听得面色瞬间煞白,他虽然在洛阳也听闻过边关战事惨烈,但如此具体地听一位亲历者描述,那种对他内心的冲击力依然巨大。

“不过,我们没有丝毫的慌乱…”沈括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一些,好像这件事并非因凉州卫战败而耻辱,反而这是他们这些亲历者由衷的荣耀。

“大都督当机立断,指挥有方,立刻下令中军和后军稳住阵脚,弓箭手压制,步兵结阵,试图救援前锋,梯次抵抗,向后突围。”

沈括越说,脸上愈发的严肃了几分,就和当年在校场听楚雄训话一般,军人的铁血风骨此刻彰显得淋漓尽致。

“然而,屋利啜的骑兵不愧是常年在西北荒原驰骋的军队,冲击力十分之强悍,而同一时间,论钦陵的吐蕃步兵又如同潮水般涌上来,我们被死死咬住,根本脱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