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恰似悲欢离合是什么歌名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十三章(第1页)

她缓缓合上书,抬起头,看向天边那抹凄艳的残阳,缓缓地、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必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和疲惫,“哪里都不是我的家了。”她连那个他曾经嫉妒发狂的许秀才,也不要了。她不是要回到任何人身边,她只是……要离开他。彻底地、永远地离开。萧胤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冰渊。最终,在一个雾气朦胧的清晨,当宫人照例前往揽月阁送早膳时,发现殿内空无一人。梳妆台上,放着一支素雅的银簪,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保重。”她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带走任何金银珠宝,就像她当初悄然闯入他生命一样,又悄然地、彻底地消失了。萧胤得知消息后,没有发怒,没有咆哮,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夜,仿佛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然后,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暗卫、军队、官府……发了疯一般地寻找,掘地三尺,几乎翻遍了整个大胤朝。但是,没有。哪里都没有。赵芜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他最终下旨,空悬东宫后位,对外只称太子妃之位需德才兼备者居之,暂无合意人选。他开始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朝政之中,日夜不休地批阅奏折,处理国事,成了一个励精图治、却日渐冰冷孤寂的储君。他得到了天下,却永远地、彻底地失去了那个曾用最笨拙、最纯粹的方式爱过他,又被他亲手毁掉的傻姑娘。岁月流转,光阴荏苒。老皇帝驾崩,萧胤登基为帝,成为了九五之尊。他勤政爱民,夙兴夜寐,将大胤王朝治理得井井有条,国力日益强盛,史书对其政绩评价极高。但他终身未立后,后宫形同虚设。朝臣屡次劝谏,甚至以死相逼,他都只是冷漠以对,甚至罢黜了言辞最激烈的几位大臣。久而久之,无人再敢提及后位之事。皇帝勤政却孤僻,成了朝野皆知却又讳莫如深的事实。每年,在两个特定的日子,皇帝都会悄然离宫,只带少数心腹护卫,前往一个早已荒废、却被秘密维持着原样的地方——榆林村那间低矮的茅屋。他会在那里住上一两天。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那张硬邦邦的土炕边,看着窗外荒芜的庭院,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会模仿她当年的样子,生火做饭,结果总是弄得一团糟,被烟呛得咳嗽连连。他会抚摸屋里每一件她可能触碰过的物品,想象着她当年在这里生活的样子。他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只有在深夜独处,或是酩酊大醉时,才会反复地、无意识地喃喃着一个名字:“阿芜……阿芜……”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或是压抑的、痛苦的哽咽。伺候他的老内侍常德,总是默默垂泪。他从未停止过寻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动用了整个帝国的力量,关注着所有疑似她的消息。每一次有蛛丝马迹传来,他眼中都会燃起一丝微弱的、近乎偏执的希望火光,亲自过问,甚至多次微服出巡。但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希望燃起,又熄灭,周而复始,将他的心一次次凌迟。直到他生命的尽头,病重卧床之时,他的枕下依旧压着两件东西:一件是那张早已褪色、边角磨损的刺眼红笺请柬。另一件,是一支枯黄脆弱、却保存完好的、手工拙劣的草编蚱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小村庄里,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个傻气的姑娘编了许久,偷偷放在他书案上的。他当时只觉得幼稚可笑,随手丢在了一边。却不知何时,又被他小心翼翼地捡了回来,珍藏了一生。他握着这两样东西,浑浊的眼睛望着虚空,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吐出人生最后一句微弱呢喃:“阿芜……下一世……换我来找你……疼你……护你……绝不负你……”然后,一代帝王,溘然长逝。眼角,滑落一滴凝固了毕生悔恨与孤独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