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消失的江止(第1页)
房门打开的那刹那,还未等江止看清门前的人,大网便伴随着异香兜面而来。香气灌入鼻腔,筋骨就像是化了似的,江止越挣扎越感到瘫软无力,连呼出的气息都是虚弱短促的。明明是一张麻绳编织的网,却像是无数根交织的铁链压在身上,让他动弹不得。然后,如同一个猎物,被人捆在网里,拖走,抬上马车。深夜里,下起了雪。雪势很大,如鹅毛似的,于天地间飞扬,慢慢遮掩了脚印、马蹄的痕迹,盖住了青砖瓦顶,也压断了树木枝杈。凛冽的寒风一吹,卷起细密如尘的冰雪,与那簌簌而落的雪花交融,朦胧模糊了整个世界。到了翌日巳正时分,大雪才堪堪停歇。见时辰已不早,为了不影响去祭祖的吉时,李玄尧下令出发。几百余人,提弓背箭。一声一声的“驾”和鞭响此起彼伏,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山林之中,宛若万马奔腾,气势磅礴而雄壮。待那群人远去,江箐珂收回视线,站在行宫前的那片冰湖上,等着喜晴去把江止寻来。曹公公和谷丰两人则留在此地陪她。男子去狩猎,剩下的女眷们要么坐在湖岸上煮茶闲聊,要么成群地聚在冰湖凿洞垂钓。冰面上,到处叽叽喳喳、有说有笑,极有岁末时的喜庆和热闹。等得无聊,江箐珂便拿起鱼竿在那里钓小公鱼。冬季正是吃小公鱼的时候。手指般粗细大小,裹上红薯粉和鸡蛋液,再放点盐巴和胡椒粉,一起放到油锅里炸,香酥无比。是江止很喜欢的一道下酒菜。“太子妃,大公子不在房间里。”喜晴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禀告:“想着大公子可能去喂马了,奴婢便去了马棚寻大公子,结果发现他的乌骓也不在棚里。”江箐珂的神经倏然紧绷了起来。“可问马棚的马倌,是否看到阿兄牵马去了何处?”喜晴点头。“问了,但是马倌说早上来喂马的人太多,没太注意,倒是有个小太监说看到一个红衣公子骑着黑马,背弓跨箭地朝林子里去了。”话落,喜晴朝那个方向指了指。正是进山狩猎的入口。而那山林深处,还不知在酝酿着何等风波。江止一人进去狩猎实在危险。可按常理,江止不是贸然行事,丢下她单独行动的人。江箐珂怀疑有诈。她转身依次下令吩咐。“喜晴,去把那小太监叫来,本宫有话问他。”“谷丰,你带几个人,去行宫里再四下找一遍。说不定,我阿兄早起闲溜达,这功夫又在哪儿招猫逗狗,跟哪个宫女聊骚呢。”“曹公公,你去膳房那边问问,早上可有派人给我阿兄送过早食,若是有,大概是什么时辰,我阿兄那时可在屋内。”三人分别领命而去。喜晴最先将那小太监领来。江箐珂换着法儿地问了几句,而小太监的话也寻不出一点逻辑漏洞。没多久,曹公公也赶了回来。“启禀太子妃,膳房那边辰时不到就给江大公子送了早食。”“据说,那个时候江大公子也是刚起,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而送早食的嬷嬷将食盒放到屋里就走了,后来过了半个时辰再去取食盒,人就不在了,但早食确实是吃过的。”这么一听,江箐珂倒觉得那小太监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等谷丰一无所获地回来后,江箐珂望向眼前的叠嶂山峦。明眸善睐,秀眉紧拧。她即使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亦是有种清丽难言的美。明明不像阿兄的作风,明明心怀种种怀疑,江箐珂还是决定入山去寻江止。他一身红,在这银装素裹的山林间,最是显眼好找。“谷丰,带上几个人,随我入林。”江箐珂的话一出,曹公公便急声劝阻。“去不得啊,太子妃。”“太子殿下今日再三交代过奴才,绝不许太子妃入林。”无奈冰湖上面各府女眷都在,曹公公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明,很怕被谁听了去。他凑到江箐珂身旁,将声音压得极低。“今日山里,铁定是消停不了。”“纵使太子妃有武艺傍身,也不能去冒这个险啊。”“江大公子本也是要来陪太子妃的,心里定是惦念着你,不如稍等一会儿,说不定江大公子就回来了呢。”曹公公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江箐珂点头应了,决定再等等看。阿兄是担心她安危才来的,定不会把她丢在这里不管,自己跑到林子里去打猎。可等着等着,山林的入口处,却始终不见那么艳红色。江箐珂逐渐不安起来,在冰湖上面走来走去,目光时不时地打量着那个方向。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蜂鸣冲天,耀眼的光芒悬于山林深处的上空,照亮了那片阴沉的天,吸引了冰湖上面所有人的视线。光亮持续了一刻,于空中消寂。江箐珂识得那东西。上次她于回宫路上遇刺时,东宫侍卫放的就是这种信号弹。而此时,她身上也有两个。是夜颜早上离开时,放心不下她,从身上分出的两枚。太子李玄尧定是遇到了刺客。这也代表,山林深处即将上演一场厮杀。怎么办?若是江止还在里面……就在这时,喜晴指向远处的山腰处。“太子妃你看,那个是不是大公子?”江箐珂顺着喜晴的手指,朝远处望去。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骑着黑马,与林木间隙中穿行而过。那匹乌骓似乎受到了惊吓,正撂着蹶子乱蹦乱跑,而背上的江止则紧拽缰绳试图安抚。一身艳红,一匹千里乌骓,不是江止,还能是谁?江箐珂欣喜异常,朝那个方向跑去,高声喊着江止的名字。然而,乌骓狂奔,没多久就又带着江止隐入了密林之中。心急之下,江箐珂带上刺龙鞭,提着弯弓,跨上了那匹赤兔。她带着喜晴和谷丰等人,不顾曹公公阻拦,还是冲进了那片山林,朝着江止隐去的方向而去。另一边,经过连夜的颠簸,被五花大绑的江止被马车载回了京城。熏香熏了他一路,此时此刻,江止亦是浑身无力。奢华雅致的房间被地龙烘得温暖如春,屋内满是反季的栀子花花香。而如蝉翼般轻薄的纱帘后,隐隐映着一道婀娜倩影。几名侍卫退下,房门应声而关。那女子赤着双足,穿过纱幔,拖着迤地的红纱长裙,踱步而出。“江大公子真是难请,非得逼本公主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