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页)
巴掌大的土胚房,屋里冷得哈气成霜。
墙角堆着半袋子粗粮,炕上铺着条硬邦邦的薄褥子。
苏蔓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醒过来的。脑袋里像塞了团浆糊,又沉又疼。
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一股脑地涌进来。
沪市小洋楼,留声机,真丝旗袍,还有一张模糊的年轻女人的脸,原主,也叫苏蔓。
资本家的大小姐,成分差。家里倒了后,被硬塞给在边疆当军官的陆承洲。
原主受不了这苦地方。昨天刚到,哭闹了一场,嫌屋子破,嫌饭食糙,嫌男人是个粗人。
最后,一根麻绳,吊在了房梁上。
现在活过来的,是现代母胎单身30年的苏蔓。战地医院最年轻的主刀,刚在手术台上累晕过去,再睁眼,就成了这个“娇气包”。
嗓子火辣辣地疼,脖子上的勒痕更是针扎似的。
苏蔓撑着胳膊坐起来,这鬼地方冷得让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她环顾四周,家徒四壁。唯一的亮色,是炕头放着的崭新的搪瓷盆,印着红双喜,还有条新毛巾。大概是结婚的“彩礼”。
这时,门外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随后门帘子一掀,一股子寒气裹着风沙灌进来。
门口站着的男人,一米八八的个子,身材高大,一身旧军装。肩宽背直,像棵扎根在冻土里的白杨。脸颊被戈壁的风吹得粗糙,鼻梁很高,嘴唇抿得死紧。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没什么温度,扫过来的时候,像冰刀子刮过。
这就是陆承洲,她名义上的丈夫。
他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碗里是冒着点热气的糊糊,黄不拉几的飘着几片蔫巴的菜叶子。
他几步走到炕边,把碗往炕沿上一墩,动作算不上轻。
“吃饭。”声音也硬邦邦的,没什么起伏。
眼神在她脖子那道刺眼的勒痕上停了一瞬,眉头皱了下,随即移开,只剩下更深的厌烦。
苏蔓没吭声。她嗓子疼得厉害,也不想说话。原主闹的那一出,搁谁身上都膈应。
她撑着身子,挪到炕沿,伸手去端那碗糊糊。手指冻得有点僵,碗沿烫得她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