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时光之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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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锁
摔门离开之后,项勇没有联系过虞墨惜,电话都没再打来。
倒是徐缓缓家的门和锁真的都换了。当然,虞墨惜家的也换了。厂家的工人扛来两扇与那旧小区极不相称的豪华大门,非常周到地换上了,并且好心提醒她们在亲戚或朋友家留好备用钥匙,因为这门的锁“撬不开”。
徐缓缓欢天喜地像数来宝似的嚷嚷:“项三少,真靠谱,雷厉风行不含糊!”
墨惜只是盯着油漆味道尚存的大门发呆。天青色的防盗门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狮子脑袋,那不可一世的嘴脸,那霸气外露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项勇。
她想给项勇打个电话道谢的,不过,想到那天他气成那个样子,她把手机在手里攥了又攥,还是忍住了。她欠他的不止这一扇门,说再多的谢字也没用。
虞墨惜不是喜欢偷闲的人,虽然萧建豪说了让她好好在家养病,她也闲不住。公司本就缺人手,每个人手头都有好几个项目,她岂能宽心在家里休病假?烧退了,扁桃体和智齿都消炎了,她急忙赶去公司报到。一个萝卜一个坑,老板越是抬举她,她越得守好自己的坑。果然,萧建豪看她轻伤不下火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两个消息,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墨惜问。
“好消息,”萧建豪抬手轻抚腕上紫檀菩提珠,“永远都是好消息。”
“看你红光满面,快别卖关子啦,揭谜底吧!”
“凤起那个项目,我们中标了!”萧建豪在生意场上从来都是淡定自若,如此带有惊叹号的语调实在少见,“章轲风还真是够意思。有他这一单,咱们公司今年上半年的计划超额完成了。说实话,我都没敢抱太大希望,因为竞争对手太强了。”
“不是吧,老大,这不该是你的论调啊!”墨惜指尖轻转他大班台上的一个地球仪,笑嘻嘻地说,“你不是早就给我们做了愿景规划,要把衡建建筑设计公司的红旗插遍全球,怎么关键时刻自己偷着躲在家里担惊受怕?”
“自信是一回事,自不量力又是一回事。这次的竞争对手里面有一家新开张的,人家起点高,路子广,据说是有来头的。若是拼实力,我有你们这些精英呢,我绝对有信心。但是招标这种事,又是大项目,牵扯到方方面面很多事情,所以我不敢抱太大期望。”
墨惜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在露台上,乔楚对章轲风说话的神情。她特别强调了“公正公开”四个字,仿佛在提醒章轲风最后决策务必要小心。那么,这次衡建能够中标,究竟是公正公开的结果,还是章轲风听了她那一句话,真的优先考虑了衡建?
她刚想到这里,萧建豪开口了。“还有第二个好消息呢。”他把厚厚的一叠文件推到墨惜面前,“这次项目的首席设计师由你来做。章轲风钦点的。”稍稍顿了顿,他又说,“你们总算是遇到了。”
果然是这样,墨惜苦笑。“遇到了,又能怎样。”
遇见他,是她今生最美丽的意外。然而,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难以持久。
那个冬天,章轲风在墨惜家停留了三天,因为马上就过年了,他还要赶着回学校取些东西。墨惜不许他一个人挤火车,把他推上了豪华客车。
开学之后,很快就到了情人节,章轲风请假跑去墨惜的学校陪她过节,送她的节日礼物是一块女士军表,和他手腕上的那块是情侣表。墨惜并不知道Traser有多大名气,但是她知道那块表的款式很流行,因为周边的同学貌似很多人都在戴,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她满心欢喜,让章轲风帮她戴上,然后叮嘱他:“我很喜欢这个礼物,不过你的研究生津贴也不高,以后你不要乱花钱了啊,现在手机总是带在身上,看时间很方便,没有必要戴表嘛!”
“小傻子,”章轲风总是这样喊她,“这款表最大的好处就是精确,以后我们不管离得多远也总在同一个时间里。”又补充说,“也方便你考试的时候看时间嘛。”
有一阵子,墨惜的手腕出现了一小块红疹子,奇痒难耐,校医说是金属过敏,最好不要佩戴腕表或者其他首饰,她就很久不戴表。后来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考场不让带手机,她只好一边做题一边问监考老师时间。
章轲风居然记得。她心里甜丝丝的,也顾不上过敏不过敏的,自从他帮她戴上,她就再没摘下来,要不是怕进水,恐怕洗澡都不肯摘。居然也没再出现什么症状。
后来还是寝室室友眼尖,仔细看了她的表之后惊呼:“虞墨惜,你的兵哥哥好阔绰呀,你是不是傍上了一个有钱人还不知道?”
虞墨惜听得一头雾水。“胡说,这表跟有钱人有什么关系,大家不是都在戴?”
“天啊,笨笨,就你这智商居然能考到咱们学校来!”室友心直口快,为了验证自己有眼力,一把就抢过墨惜手上那块来自瑞士的“铁血”按到水盆里,“你洗澡不用摘下来啦,泡它个三天三夜都不会坏的。大家戴的那是几十块钱的山寨货,你这可是正宗美国大兵打仗用的玩意儿,上天下海都不怕,一般人有钱没处买去!”
虞墨惜哪里顾得上听室友背诵军表使用指南,只顾着急匆匆去抢救落水的情人节礼物。幸好它安然无恙。那天晚上的电话里,墨惜问章轲风这块表到底怎么回事,章轲风才吞吞吐吐说:“墨惜,你同学说得没错,那块表确实不便宜,不过,钱不是重点,我只是想把所有最好的幸福都给你,我不能每天陪在你身边,我不想我们之间有时差。”
章轲风告诉她,他爸爸虽然在煤矿工作,但不是矿工,而是开矿的老板。他急着解释:“墨惜,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想骗你或者瞒着你。我只是担心,‘煤老板’的名声被传得太坏,怕你误会我。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你爸爸是在煤矿出的事故,而我爸爸是开矿的,我怕你妈妈不接受我。”他说得那么诚恳,那么胆怯,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错事,急着要她原谅。她知道,他没有错,她从来没有追着问过他的父母和家庭,她只是爱他这个人,仿佛其他都可以不去理会。
乍暖还寒的春夜,墨惜披着衣服,站在宿舍的走廊上,捧着电话,听着章轲风的声音从电话线的另一头传过来,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点酸,又夹杂着甜。他是在乎她的,所以才会那么紧张,他一门心思要和她在一起,所以才顾及她妈妈的感受。
她一只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宿舍走廊的墙壁。宿舍楼刚刚内部装修过,新粉刷的墙壁用手摸上去还轻微地掉一些白灰。原来的墙壁上有很多老旧的刮痕、印记,重新粉刷之后,都被这雪白的涂料轻轻覆盖了。以前的事,是否也可以粉饰之后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