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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豆,我想你(套装9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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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再回首,愁是心上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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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首,愁是心上秋

周远泽果然没有回来。

翦博谦养腿伤的日子里,周远泽研究生笔试考试的成绩公布了,他专业课成绩名列前茅,英语和政治的全国统考却一塌糊涂,连复试的资格都没有。翦博谦坐着轮椅去院系那里据理力争,动用了所有关系去说情,还把自己的血压气得升至180住到医院,仍旧于事无补。周远泽极力安慰他,等他情绪平复之后,就自己收拾了背囊再次离开家门。

临行之前他对翦博谦说:“老师,这点小打击不算什么,我受得住,明年再考。我先去转一次山,亲身感受一下,如果能够平安回来,下次就带您一起去。”翦博谦连声说“好”。

这是周远泽最长的一次旅行,足迹遍布四处、贵州、云南的角角落落。起先,他发回很多照片,他打电话诉说沿途种种美好。然后,又和从前一样,电话越来越少,联系越来越少,“失踪”一个星期甚或半个月是常有的事。

翦博谦的腿伤彻底好了之后,上官秋也离开了。她停止了拍卖行的生意,关了画廊,那副神秘武士的画像也卖掉了。树树偷偷告诉翦墨说,那幅画像的买主好像跟上官秋有“很不一般”的关系。翦墨寻了个机会问上官秋:“师姐,是不是那个东京的武士来找你了?如果他真的爱你,就给彼此一个机会吧。”上官秋不置可否,只是浅浅一笑,道了再见。

后面的半年时间里,上官秋鲜有消息,周远泽也像断了线的风筝。翦博谦没有再看到两位爱徒中的任何一个,先一步去了天堂。手机通话记录显示,他在遇难之前跟周远泽有过交谈,他们究竟聊了什么?

翦墨就这样坐了一夜,把厚厚的几大本相册从头翻到尾。窗外已经曙光初现,天边呈现紫罗兰一样透明的水彩效果,新的一天开始了。

门被轻轻推开,冉锋探头进来:“没睡?”

翦墨用手揉了揉酸痛肿胀的眼睛,定神看看眼前的人。他的头发比照片里剪得更短了,五官线条变得更加硬朗,脸上有泛青的胡茬。她想起相册里再次“相遇”的那个“单车少年”,飘飘渺渺有种穿越感。自己现在在哪个时间段上?周远泽去东京了吗,还是去画室了?爸爸是不是出国讲学去了,很快就归来?

看到她呆呆的样子,冉锋走到她跟前,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掌心的温热从头顶晕染开来渗透到每一寸皮肤,她终于找回了真实的存在感。周远泽没回来,爸爸永远不会回来了。忽然,她心尖一阵刺痛,这些天一直憋在心里流不出的眼泪决堤一般奔涌出来。

他就那样站着,手捧着她的脸,任她尽情地哭。她抓着他的衣袖,哭得十分舒畅,十分痛快。整整二十五年,那前世今生的旧梦都可以被滂沱泪雨冲刷得干干净净了。

哭了不知多久,她再没力气了,像小孩子那样抬起花哨的小脸看他:“我饿了。”他从桌上抽出几张面纸,帮她稍稍把脸擦一下,说:“给你煲了粥,出来喝点。”

他拉她起来,不小心碰到了桌上打开的一本相册。相册很大很笨,哗啦一下就掉到了地上。两个人一同弯腰去捡,冉锋捡起了相册,翦墨则捡起一张散落的照片。

那张照片她夜里并没有见到,想是夹在了某张照片的后面,或是什么别的地方。那是一张上官秋的抓拍照,她低眉颌首,正凝视自己的一缕头发。那正是翦博谦摔断腿住院那天,翦墨和上官秋为他买了新相机,他在一旁笑呵呵地摆弄,她们则讨论起头发的问题。上官秋感叹自己老了有白头发了,她捻起一缕头发对翦博谦说:“老师,怎么办?我都有白头发了,我老了。”而翦博谦的回答是:“不老,你还是那么漂亮。”

翦墨下意识地把这张“雪藏”的照片翻转过来,果然,照片背面有一行飘逸潇洒的行书:愁是心上秋。那是翦博谦的笔迹,翦墨认得。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刚刚站起来的翦墨又跌坐回椅子,眼泪再次涌出来,洒到照片上。“我真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早该想到的,上官秋爱的是爸爸。”

真的没想到吗?

她扪心自问,也许,她是刻意不让自己朝那个方面想。她不愿意有其他女人跟她分享父亲的爱,就像她曾面对上官秋做的满满一桌子寿司、生鱼片说:“我只吃妈妈做的。”只这一句,就掐断了上官秋对进入翦家家门的所有幻想。

真的没想到吗?

翦博谦有那么多学生,在B市工作的不少,只有上官秋那么主动频繁地与她亲近,待她如亲人。她送她最珍贵的礼物,跟她的朋友打成一片,陪她去医院做体检,给她讲职场生意场的潜规则,也跟她分享种种心情。这远远超出了一个“师姐”的职责所在,更何况,她不过做了半年翦博谦的研究生,师徒感情不至于深厚至此。上官秋是渴望成为翦家的一份子啊。但是上官秋也想到了,翦墨不希望有人抢走她爸爸,翦博谦爱女心切,不忍在她失去母亲之后再受到“失去父亲”的伤害。所以,上官秋就一个人扛着这份无望的爱,一年又一年。而翦博谦的心里,也就深深锁住一个“秋”字,此愁无计可消除。

翦墨还记得,在画廊里,上官秋笑得凄然又美好。她说:“我希望他幸福。他说他现在很幸福。”其实他们都不幸福。他们师徒才子佳人原本可以相亲相爱在一起的,都是为了爱她保护她,才放弃了自己的幸福。想到这里,翦墨抓着那张照片,失声痛哭。

“翦墨,你怎么了,啊?”冉锋惊慌着不知所措。

“冉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连累了爸爸,连累了上官秋,也连累了你。我是个自私的罪人。我贪婪,我任性。难怪周远泽要离开我。爸爸离开了,上官师姐也离开了。你们都会走的。我恨我自己我讨厌我自己!”

“你说什么呢,啊?”他抓住她的手看那张照片,很快就明白了她为什么哭。他紧紧抱住她把她满是泪水的脸按在自己怀里,“傻瓜,你没有拖累任何人,我们都爱你。我们都爱你,翦墨。我爱你。我爱你。翦墨,我不会离开你的。”

再睁开眼时,翦墨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种满了红色的五角枫,一株挨着一株,满眼是炫目的红。她则穿着一条火红的裙子沿着曲折的山路一路向上,身旁左右就像燃起熊熊烈焰。

隐隐约约,她看到前面人影晃动,他穿了红色的冲锋衣,背着画夹子,还举着一台单反相机,正在给一株枫树拍照。她飞奔过去拉住他的衣摆大喊:“周远泽!”那人转回头,啊,不是周远泽,竟然是爸爸。太好了,又见到爸爸了,他也出来写生吗?

她高高兴兴挽着爸爸的胳膊,父女俩结伴而行,有说有笑,朝山顶迈进。很快,前面又出现了人影,这回是两个。他们先转过身来朝她招手:“翦墨,快来,让我们看看你。”居然是妈妈和冉叔叔。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呢,他们见到爸爸会觉得尴尬吗。真好,他们相处得很融洽,没有尴尬和指责。翦墨一手挽着爸爸,一手挽着妈妈,冉叔叔说:“闺女,我们是一家人。”她好开心,她只遗憾,冉锋要是看到这一幕就好了。

他们继续走,继续走,兴高采烈就到了山顶。红枫遍野,云蒸霞蔚,山顶还有更美的风景等着他们。翦墨喊:“快来快来,我给你们照相。”爸爸妈妈和冉叔叔就站到了悬崖边上,翦墨举起相机。可是,就在她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他们突然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