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总是要说再见的(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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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要说再见的
对父亲和男友的思念并未减少,翦墨学着调整自己的生活,适应在思念中快乐度过每一天。她照常去学校上课,积极跟同学老师们混在一起讨论问题。建筑系的画图作业出了名的多,翦墨却盼着作业越多越好,她通宵达旦泡在灯火通明的图书馆里,一忙就是一夜。
如果没课也没作业,她就跑去设计院坐班。那里的人都把她看成武院长的准儿媳,都很客气地待她。她不解释,只是埋头认真做事。下班之后也会和同事们去聚餐或者K歌,有机会的话就跟师兄们一起做兼职,接触越来越多种类的建筑设计。
人总是比想象的要强大,翦墨以为自己会被思念杀死,却没有。身边有人陪固然是件幸福的事,若是没有,也不强求,她学着在微小的期盼和满足中快乐。
比如说,晚上给自己煮一碗热腾腾的打卤面,洗个热水澡,然后守在电话旁等周远泽和爸爸的声音。国际电话费贵得惊人,但是这个钱是不能省的。有时他们也在网上聊天,周远泽好笨,打字速度比翦博谦还慢,翦墨就和爸爸一起嘲笑他,爷仨在QQ上笑。
比如说,报名考驾照学开车,被教练责骂或者夸奖,冲他做个鬼脸。教练再严厉也抵不过强大的美女攻势,不管她犯多么幼稚的错误,终究还是要重重叹气之后笑着再教一遍。
比如说,去剑道馆练习,偶尔能遇到一个身手很好的高手,互相切磋一下,留下电话号码,或者就此相忘于江湖。
比如说,在冉锋不出去“约会”不在酒吧看店早早回到家的晚上,两个人一起在客厅里看娱乐节目或者黑帮故事片,每人怀里一大包吃食。
常来往的当然还有上官秋。她的“秋狝”画廊生意很好,请了一个叫做树树的女孩子帮忙打理。上官秋在日本那边有一定的人脉积累,一些小有名气的日本画家都被她说服,把作品放到她这里卖。她对艺术品市场有精准的判断力,也有灵活的营销策略,所以经营时间不长,就已经在跟拍卖行合作,要策划拍卖会。
翦墨最好奇的还是那幅“蒙面武士”的油画。它一直挂在画廊里,没有标注画家的名字,也没有标价,似乎是非卖品。她忍不住问上官秋:“师姐,这幅画究竟是谁画的,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是我画的。”上官秋答。
“你不是画国画吗?”翦墨惊讶于她的一专多能。
上官秋笑,“我只是尝试一下,构图和用色明显稚嫩。”
“但是,师姐,那眼神和刀锋画得很妙。这是一幅好作品。”
上官秋对视画中人,略有所思,“他是我到日本之后谈的一个男朋友。不过,说是男朋友并不确切,说是伴侣比较合适。我当时刚刚失恋,又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非常孤独,渴望身边有个人陪。正巧就遇到了他。他也正处于人生的一个低谷,父亲出车祸去世,母亲伤心过度也去世了,他的生意又惨败。他每天酗酒买醉,借酒浇愁,后来迷上了剑道。我俩是在剑道馆认识的,过了几招,一拍即合,就凑成了一对。”
她笑得苦涩,“他对我还算不错,我礼尚往来。其实我们都不爱对方,不过是互相需索温暖和安慰。有一次我们做爱的时候,我失声叫错了名字。他停了停,什么都没说,继续。”她看看翦墨,语气无限自嘲,“是不是觉得我挺龌龊的?”
“不,师姐,这不怪你。是孤独太可怕了。”
“那是一种绝望到极致的孤独。我不敢去回想。看穿了,只怪自己放不下,身边无数好男孩、好男人,偏偏要痴恋一个得不到的人,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生不如死。”
“师姐,你爱的那个人,真的值得你那样爱吗?”
“我做生意,最先考虑的就是值不值。但是爱情这东西,很难用值不值去衡量。你付出漫长的青春去等他,他留给你一个微笑和拥抱,这是多么不等价的交换,你却照换不误。当你爱上一个人,就等于把理智丢到九霄云外,只有愿不愿意,没有值不值得。我听过一个古董商人的故事,标榜自己理智第一感情第二,最后偏就因为儿女私情作祟,让几十年理智积累的财富和人脉功亏一篑,人财两失。你说,值不值?”
翦墨不再说话,盯着画中的武士又看了一会儿。那人的双眼如沉潭般深不可测,透着刺骨的凉意和诡异。翦墨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不过她很快又笑自己太多心了,她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呢。她问上官秋:“后来呢,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
“差不多半年吧。他有生意要打理,又有家人要照顾,很忙。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要不是这样,可能我们还会相伴更长时间。分手之前,他说,其实他爱我。我笑了笑,走了。他那个人,心事太重,恨比爱多,而我又是感情至上,我们终究走不到一处。”
上官秋忘不了,那黑纱蒙着的是一张让人心动的脸。无数个清晨,她先他醒过来,看他埋在松松白白的枕头里的侧脸,沉静而美好,不是没有生出过爱恋。但那也是一张让人心寒的脸。当他醒来,手拿一块白手帕坐在门口的樱花树下擦拭那把刀,恨意就把那张脸雕琢得冷峻凛冽,看一眼就让人惧三分。
她看看画像,“后来我时常会想起他,就画了这幅画。毕竟,他伴我熬过了最难的一段日子。人总是要说再见的,能够携手走过一段意义非常的时光已算有缘。福泽这东西,不能贪多。年少时总渴望快意恩仇、轰轰烈烈,恨不得把所有的爱和热情一鼓作气都耗尽。年纪大了才去体会‘浅尝辄止’、‘知足常乐’。就像我现在,偶尔想起我爱的人,偶尔能够见到他,就觉得很幸福。我愿意把这微小的幸福持续得长一些,再长一些。”
“师姐,被你爱的那个人,好幸福。”
“我希望他幸福。”上官秋转头冲翦墨笑,“他说他现在很幸福。”
农历新年很快就要到了,翦博谦和周远泽都没有时间回国过年。武宗岳一家要去日本度假,武宗岳问翦墨和冉锋过年有什么安排,要不要一起去。翦墨算了算,食宿再加上旅费,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决定不去了,把钱省下来投资用。
在冉锋的指点下,翦墨已经成为股民。冉锋从小数学就学不好,对投资却有独特的天赋和眼光。大学又选了金融专业,越发痴迷那些买进卖出的游戏。那两年股市势头不错,他把手头的钱全部丢进股市,很快就翻了几倍。翦墨也大着胆子把手头的五万块积蓄都丢进股市里,整天惊心动魄着,又财迷心窍着。
冉锋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就说出钱带她去东京,看看周远泽和爸爸,翦墨还是摇头。冉锋就问:“过年好几天假呢,你一直窝在家里吗?”翦墨想了想,问:“我们在家一起过年好吗?不过,你要是陪女朋友的话,就去吧。”他说:“我没有女朋友,只有你。”她不敢对视他的眼睛,怕里面的热忱灼伤自己。
眼看到了大年三十下午,冉锋只顾呼呼大睡,翦墨吼他外面鞭炮震天怎么睡得着,拉他起来包饺子,他坚决不染指厨房,还诡笑说:“不用包了,我给你个惊喜。”翦墨问他什么惊喜,他不答,只用被子蒙了头继续睡。翦墨只得采用老办法——掀被子给他拔眉毛。他痛得哇哇大叫才说实话:“我在餐厅订了位子,晚上带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