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茶话（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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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村堡里大部分的人家也都姓邹。整村的邹氏家族，家家户户都准备了酒菜，门上还挂起节庆才舍得亮出来的八仙彩锦布，点起红通通的大灯笼，兴高采烈地准备邀请名闻遐迩的靺子猎人来家里喝上两杯，听听他们到底是如何打败天下无敌的靺古人。

当晚，下梅堡像过年一样热闹。

一开始，所有人都集中在村里最阔气的宅邸——邹长老的家吃饭。饭后，猎人们禁不住村民的热情邀请，开始巡回于各家喝酒讲故事了。弦月亮当空时，生肖侠们都醉了，三三两两分散在各家吃喝聊笑。而阿武乱、甄雨茉与贝宝星则回到邹长老家里，与长老及他的四个儿子聊天。

长老家的中庭十分宽敞，四周是高大的雕花砖墙围着，抬头望只能见到一块正方形的夜空。虽然今天不是满月，但皎洁的月光还是遍洒在青石砖地，让整个庭院亮如白昼。

“难得今夜月光大明，”邹长老提议道：“咱们就在月光下，喝点天游茶，赏赏月如何？”

“所谓『茶出天游，其品最佳』，”一听到有好茶可品，一晚上都没说什么话的贝宝星突然开口了：“在下听说天游岩茶，天下极品。能在这么美的月光下喝上一碗天游茶，所谓的人生乐事，应该就是这样了。”

“哈哈！贝大人真是风雅。”长老笑着说。

管家一声令下，几个家奴快手快脚移去院里的圆桌和椅子，合力搬出一张由整块金丝楠树根雕成的、还保持着树型原状的大茶桌，在院子中间摆正，然后摆上黑釉陶壶、盘、碗等茶具。接着，又搬出八个由同一棵金丝楠树雕成的小圆凳，沿着茶桌放置，众人各自坐下。

一名家奴点燃了一壶檀香，放在茶桌中央。长老随即挽起袖子，亲自加炭煮水，然后从一个看起来非常昂贵的描金黑漆盒里，用纯金的茶杓取出三杓茶叶，倒入黑釉茶壶中。慢慢的，一股清冽的茶香便扑鼻而来。

“如果依照古法，泡茶总共需要二十七道功夫，合三九之道；老夫老了，懒了，糊涂了，只记得十八道。其实做好这十八道功夫，也就够受用了。”老人那沙哑而温暖的声音，融合在月光与茶香里，感觉更加舒服好听。“焚香静气、叶嘉酬宾、活煮山泉、孟臣沐淋、乌龙入宫、悬壶高冲、春风拂面、重洗仙颜、若琛出浴、玉液回壶、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三龙护鼎、鉴赏三色、喜闻幽香、初品奇茗、游龙戏水、尽杯谢茶。”长老一边念着十八道茶艺的名字，一边做着相对应的步骤。一连串繁复优美的冲茶、洗茶碗、斟茶、献茶、闻茶、品茶的动作，就像一场手与茶的舞蹈，阿武乱、甄雨茉和贝宝星三人看得眼花缭乱。

贝宝星与甄雨茉都懂茶，饶富兴味地欣赏着。而阿武乱却不是这种细腻的人，虽然从五岁开始就在天游山长大，其实不懂也不爱喝茶。但是经过长老这番慎重的茶艺演练之后，他也不禁陶醉其中，跃跃欲试这一泡茶的滋味。

贝宝星学着长老的动作，发出“嘘”的一个声音，将滚烫的茶水混着空气一齐吸入口唇中。闭上眼睛品味良久。

甄雨茉一开始觉得发出声音吸茶有点不雅，但见每个人都是如此喝茶后，也小声地吸了一口。从她尝到滋味的表情看来，似乎十分惊喜。

阿武乱也喝了。他偷偷望着大家的表情，感觉有点难为情。因为，满桌子的人只有他一个分辨不出这碗茶与路边茶铺喝的有什么差别。

“好茶，好茶！茶香清锐细长，纯美无瑕。喝了齿间漫香、舌下生津，喉底回甘，口内留芳。一般凡茶果然没得比。”贝宝星虽说着话，但嘴巴似乎眷恋着茶香，不太情愿张开，以致于口齿有点模糊。“此茶母株，莫非就是传说中天游山九龙窠上的那几棵『神茶』？”

“哟！贝大人不但内行，而且博学！人讲酒逢知己千杯少，老夫今日倒要讲是『茶』逢知己千杯少了！”长老哈哈大笑。“这的确是从神茶摘下来的茶叶。不过不是『那几棵』，而是只有一棵。”

“一棵？就是那棵长在九龙窠岩壁上的小树？”阿武乱惊讶地叹道。“没想到那棵树如此有名！”

“喔，阿武大人来过天游山？”

“我…”阿武乱猛搔他的白发。“我其实是在天游山长大的。”

“是么？阿武大人是哪个村庄的？谁家的孩子？”长老道：“老夫附近村庄都熟，不记得见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