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夜谈（第2页）

石双牛满意地笑了，继续说：“结果，金鳞白毛的老头儿化做一道五色龙光，冲天而去，把挖坟的全吓跪了…后来，大家便管那地方叫化龙巷。”

就像前一个故事一样，几乎所有人也都听过这故事，有的甚至还听过很多遍。但石双牛就是有这种本领，每次讲都像是第一次说那么生动，使得大家还是忍不住看了城墙下的化龙巷一眼。

所谓的龙地，此刻被一片夜雾竉罩着，什么也看不见。

“龙气？”肥厚的上唇让徐小四的笑容看起来善良而愚笨。“现在那儿就一片漆黑，哪还有啥龙气？说是阴风阵阵还差不多。”

“明天我阵亡了，大家别忘了把我葬在那儿。”嚼稻草的瘦兵从地上又摸了一根新的放嘴里。“我也要化龙。”

“跟城外的靺古蛮子说去！”

“就是！到时候，得人家肯把我们葬在那里才算数。”

“操！尽讲丧气话！”听着大家越说越沮丧，石双牛连忙骂道：“怎就靺古人埋咱们﹖搞不好这仗打完，是咱们埋他们呢！”

“算了吧，老大。”徐小四使劲搓着脖子，好像再不摸就没机会似的。“小人有预感，这脑袋，明天就不在脖子上了。”

“怕个毛！”坐在火边烤膝盖的瘸腿老兵又开口了。“这一仗打下来，死人看多了，莫就那样么﹖只是…最后死在靺古蛮子的刀下，我莫服气！”

“有啥好不服的？人家靺古人可是天下无敌的。”

“谁天下无敌？咱天下无敌！”身为城里少数还活着的军官，石双牛很清楚自己最重要的责任就是鼓舞士气，尤其是在这种决战前夕。“你们知道人家靺古主帅百炎是怎么称赞咱们的吗？他说咱是『纸城铁人』！”

“纸城铁人？”

“啥意思？”

“就是说咱这城像纸糊的，里头的人却像铁打的！”

“要讲铁人，他们靺古人才是铁人吧？”瘸脚老兵揉着自己的膝盖嘀咕着：“靺古蛮子从小玩的就是骑马射箭，而咱很多荣人却连架都莫打过。”

“话不能这样说，”石双牛板起了脸。“打仗靠的是士气，不是力气。”

“老大，您也别费口舌了，弟兄们其实早有觉悟的啦。”叼草的兵杵着朴刀站起来，走到胖队将身边蹲下烤火。“这场仗打得太累了，真的。咱一个常城扛着外头那二十万大军，整整扛两个月。扛到现在，朝廷也不管，援兵更没来，在这大冬天的，全城男女老少要吃的没有，要穿的也不够，比死还难受。有时候还真想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痛苦呢？老大，我告诉您，明天呢，您别担心，弟兄们还是会使劲打这最后一仗的，比这两个月来的任何一天还要使劲，不过不是为求生而打，而是为了求死。死了，就舒服了…而且，最好就是被您说的那发光的箭，这么一箭射掉脑袋，那就更干脆，更舒服了。”

“什么箭嘛！”瘸脚老兵把头撇过一边去嘀咕着。“都说了是突火枪。”

“还突火枪？”石双牛瞪着老兵，忍不住骂道：“你真他妈的老顽固！老魏头上明明插的是箭…”骂到一半，他忽然收住嘴，扶着城垛站了起来。

“嘘！”

他手坚定地一挥，要大家收声。

“别吵，听！”

打了两个月的仗，就像被狼吓怕了的鹿一样，常城士兵们已经练得相当敏锐。

一静下来，每个人都听见了。

那是一声遥远的马嘶。#####决战的前夜，知道自己生命即将到达尽头的前夜，大家会做什么呢？那严寒的夜晚，生命屈指可数剩下的时辰，我闭上眼，仿佛看到常城人们决定让它像节日一样，温暖地过。这样，洒脱！看书阁『m.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